她有些心虚,低着头时不时偷瞄温朝。谢旻允心领神会,立即向他奉上同情的目光。
“我……觉得不妥。”来时温朝被这位内侍闹得心烦,着实不愿意领差,“回去这一路,就请谢小侯爷担此重任吧。”
“那不成。”关月答得斩钉截铁,“我们谢小侯爷这脾气,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温朝默了半晌,只能认命:“你的意思是……”
关月笑吟吟说:“你们两的帐子挨着他,盯紧了就行。”
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内侍已然够头疼,再加一个惯会煽风点火的谢旻允,他着实很不想接这个差事。
求人办事要有诚意,关月一咬牙说:“到云京之后我做东,去明月楼。”
看来这事儿是推不掉了,温朝低声叹息:“究竟谁做东,恐怕很难说。”
关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温朝笑着摇头,“你将近卫的帐子也放在附近,夜里让他们轮流守着,定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他觉得自己金贵,那赶路时就给他个轿子。”谢旻允慢悠悠说,“让他这一路上除了轿子和军帐,再没有第三个地方可去。”
关月犹豫了下:“他届时若是跑去陛下面前说我们蔑视天威欺侮于他,你们两自己顶着。”
“这怎么是欺侮他呢?”温朝理着衣袖,淡淡道,“一路上天寒地冻,我们是怕老人家身子受不住,所以才格外关照了些。”
谢旻允颔首:“陛下深恩臣等感念于心,只是担忧太过反而坏事,令天子来使心有不忿着实罪过,请陛下责罚。”
关月在温暖的书房里打了个寒颤:“……你们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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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到云京的路他们走了月余,进城时离除夕宫宴只余三日,若是没带着一群累赘,他们大约二旬便能到。
格外受优待的“天子来使”一路被盯得紧,钻不着什么空子挑事,于是他今日风寒、明日头痛、隔日嫌帐子冷要寻客栈。
关月恨得牙痒痒,偏这老东西打不得骂不得。若真误了除夕,陛下会将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总归不是她。
天子来使怠慢不得,既然身子有恙,她恐冒犯天家威严,当然要好好照看,一时无奈有误定期也是难免。
想定了后果,不如万事由他,她不急不躁一路晃悠,眼看着就要耽误日子。
折腾了好些日子,反倒是这位老公公着急上火,催着他们赶路。关月便故作担忧再三询问他,若是实在不适,她可以去信云京交代事由,想来陛下不会怪罪。
此后一路无事。
谢剑南在城门处等,那老公公与他们说话时尚有几分嚣张,见着宣平侯却将几乎将脊梁弯进泥里。
“公公辛苦。”谢剑南稍扶了他下,“您先回宫复命吧,容这几个孩子回府修饰形容,再行进宫面圣。”
待那糟心的身影走远,关月小声说:“这狗东西见着您怎么不嚣张了?”
“他一举一动,都有上意。”谢剑南说,“你们这事办得很好,不会惹陛下忌惮。一会儿进宫先向陛下请罪,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神情惶恐些,需得让陛下觉得你们少不知事,被人为难只懂退让,是指望着他做主决断的。”
关月将缰绳递给南星:“我懂,装羔羊嘛。”
谢剑南笑了笑:“你是去云京帅府,还是来我府上?”
她家在云京的府邸是先帝御赐的,当时门前那块牌匾是御笔亲题。但养个宅子开销着实不小,于是得先帝允准后,关应庭将牌匾搬回沧州帅府,将京城的宅院闲置,只留几个仆役定期洒扫。
关月几乎没有犹豫:“我家在云京那宅子多年没住过了,还是去您府上叨扰几日吧。”
白前替主子回话:“还是姑娘从前常住的那一间,前几日就备好了。”
她向谢剑南道过谢,一行人往侯府去关月忽然对温朝道:“一会儿我和斐渊进宫,你要不要去拜会傅国公?”
“改日。”答她话的是谢剑南,“陛下口谕,他与你们一道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