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蒋尚书明哲保身。”
谢剑南默了会儿:“你如何想?”
“淮上秋山。”
“你明白就好。”
关月和谢旻允要找个地方说话,于是温朝跟着他们到了……侯府的屋顶,他们大有彻夜长谈的意思,深冬的风扎在身上,令人不禁怀疑他们为何要爬上屋顶谈心。
“我让京墨熬了姜汤,一会儿你喝了。”关月拢紧身上的披风,“白日里冻那么久,这会儿又陪我们吹风,别着风寒。”
谢旻允嗤了一声:“没见你关心过我。”
关月没理他:“想必是东宫有意同陛下提起,才有今日召见之说。”
“从前父亲提起时,说这位兵部尚书最会审时度势,但从不媚上,六部尚书中一向最得陛下器重。”温朝轻声道,“蒋尚书自有风骨,这也是父亲说的。”
“东宫和陛下并不站在一边。”谢旻允耸肩,“这个蒋二既能得表兄特意一提,或许是堪用之人。”
“堪不堪用容后再议。”温朝说,“既有陛下的意思,总得先将他当个外人来防。”
这么听着,蒋川华着实有些冤,连面儿都没见着,便先被划作了内奸备选。军中兵鲁子不少,人精也多,惯会察言观色捧高踩低的人拿捏着他们的态度,不会给蒋二太多好脸色。
能不能熬过去……且看他自己了。
“我倒想关心个旁的事儿。”关月托着下巴看谢旻允,“你平日里真称太子表兄吗?”
“无人时我还称陛下姨父呢,虽说天家不可冒犯,但若姨母在就是家宴。”谢旻允无所谓道,“我自然不能真当家宴,可陛下的心思难测得很,若太拘谨他反而不爽快。”
他看着远处的天:“皇家的亲戚,难做得很。”
疏星淡月。
关月少时同谢旻允在这里躲罚,一并看过许多回星星,今日头一次觉得,眼前的景致是如此疏淡,勾不起她半分赏月的兴致。
瓦片上有薄雪,她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不深不浅一个小坑:“你们说……蒋二会来见我们吗?”
谢旻允轻笑:“若真如东宫所言矢志从军,会。”
关月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儿:“那我押不会。”
她笑起来,眉眼都弯一牙月,侧首问温朝:“你呢?”
温朝哑然失笑:“你们似乎没给我留。”
“选一个嘛。”
“会。”
“唔,那我也改成会好了。”
大约是白日里在殿外冻得狠了,温朝先觉得有些冷:“大半夜的作什么在这吹冷风,快些回去,仔细一会儿谢伯父差人来找。”
“是该来了。”谢旻允颔首,“我同她小时候总上这儿躲罚,闯了祸就爬屋顶,且只爬这一个。”
“躲罚?”
“嗯。”关月托着下巴幽幽叹口气,“躲不过去,还没来得及跑呢就被白前抓了。”
说着她又去瞪谢旻允:“然后去跪祠堂。”
“又不是你跪……”
“可我要给你送饭啊。”
“也是,我们也算共患难过了。”
关月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谁要和你共患难。”
谢旻允沉默了一瞬,转而开始揭她的短:“她小时候纸鸢挂在树上取不下来,坐在树底下哭得天昏地暗。”
“有人自告奋勇要上树给我拿,然后摔了呢。”
关月和谢旻允忙着斗嘴,温朝听了一箩筐这二位的糗事,不禁忧心起自己是否会被灭口。
奉命来抓人的白前在底下冲他们喊:“都三更天了,赶紧回屋睡吧。”
回屋的路上,白前提着灯笼念叨:“我说公子,您多大人了?从小就跟关姑娘爬这个屋顶,这么多年了你们也不知道换一个,咱们侯府是穷得只剩这一个屋了吗?”
谢旻允深觉有理:“那我下次换一个。”
白前一噎,又听他家公子说:“我觉着书房不错。”
“那您去,等着侯爷扒了你的皮,家里祠堂许久没人去跪过了。”
“一起跪呗。”谢旻允老实地跟着白前往回走,嘴上却不饶他,“温朝还没见过我家祠堂呢。”
“祠堂有什么可看的,大冷天的别总想着上屋顶。”
说话间到了地方,白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他们:“喝碗姜汤再睡,别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