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专心吃了几个饺子,好奇问:“你表兄从前得罪过你么?”
温朝并不太想说,随口敷衍过去:“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
她点点头,没有再问,不过从温朝方才那泛着火药味儿的言谈看,定是狠狠得罪过的。
“他们来求人,端着长辈架子给谁看?”谢旻允感叹,“好在我家没这样的亲戚。”
关月说:“顾尚书令一门皆榜上有名,如今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傅二岂能与之相提并论?但国公府家规严明也是有名的,怎么会教出傅二这样的混账?”
温朝摇头:“这我倒不知。”
他们说话的功夫,下人已将碎瓷片收拾干净了。
温朝看着地上未干的水渍:“这茶盏值钱么?”
“三两银子。”谢旻允道,“已经是桌上最次的一个了,一早便知道他们要来,应该让人提前换上几文钱的。”
关月惋惜:“三两呢……怪可惜的。”
他们安安稳稳用过饭,又在正堂说了许久的话。
南星沾着一身风雪,上前行礼道:“姑娘,拜帖送去了。”
关月颔首,缓缓问:“温朝,明日……你能一个人去褚伯父府上吗?”
温朝一怔:“不合适吧?”
她当然知道不合适。
“褚伯父他、他……”关月深深叹气,“明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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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月在路上遇见什么都要过去看看,磨磨蹭蹭不肯进褚老帅的府门。
温朝看得好笑,温声提醒她:“要误时辰了。”
“褚伯父不会介意的。”关月坦然,“他也烦我。”
他一时失笑:“怎么?”
“褚伯父最好哄了,他要是生气,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好,他一准没辙。”关月理直气壮,“这法子我和阿祈从小用到大,回回都奏效。”
听起来着实很丢人,腹诽过后,温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小妹也常这样。”
“你别这么看着我,”关月侧目瞪他,“褚伯伯最烦我和阿祈凑到一处,他对谁都和蔼可亲,一到我就吹胡子瞪眼,像个炮仗。”
她稍顿,终于有些尴尬:“就算我真的找根绳去帅府上吊,他大约……也不会觉得奇怪。”
温朝颔首:“看来我们关将军在外的名声,颇岌岌可危。”
“所以拉上你呀。”关月笑吟吟道,“他要是恼了,我就说今日是陪你来求情,你顶着。”
她深深叹气:“要去见褚伯父,我还真有点发怵,不过真论起来……应该还是他怕我多一些。”
若是要说关月和褚老帅的爱恨情仇,恐怕一晚上也讲不到头。
这二位其实不常待在一处,可但凡见面,从不安生。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关月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拉着父亲的衣角探头探脑。褚老帅以为她是害怕,于是上前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实则关月只是在家太能闯祸,所以一路上被父亲念叨得耳朵起茧,让她不可以随意胡闹罢了,
据传言,她小时候长得十分可爱,常被各家大人捏脸蛋。关月是不太乐意的,狠狠闹过几回之后,众人便不再折腾她。
可惜褚老帅并不知道,他捏得正开心。
被折腾的小姑娘睁大眼睛,自认为很凶地瞪着他,实则毫无威慑力,反而瞧着更可爱了。小关月觉得他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被关应庭狠狠敲了脑袋才松口。
但褚老帅并不明白什么是及时止损。
第二日,他的确不捏关月的脸蛋了,转而玩起了小丫头扎着的两个小揪揪,他家里没女儿,见着个小姑娘就稀罕,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关应庭实在看不下去,担忧地提醒好友:他家小姑娘可能要被惹毛了,让他自求多福。
褚老帅当时大笑两声,豪气冲天地一摆手,他一个打仗的,还怕个小丫头不成?
小关月的两个揪揪每天都要被他弄散,且无论她是哭是闹,都难逃此劫。于是她跑去院子里,弄了一罐子泥塞进褚老帅的茶壶里。待他苦着脸要兴师问罪时,一转头便瞧见书房门口有个若隐若现的小脑袋。
在逮她的路上,关月又溜进小花园,将他才挪来的几株名花送去见阎王了。
褚老帅十分肉痛,在外头求着这位小祖宗安分一些,再三保证绝不找她算账。等他连哄带骗地将小丫头忽悠过来,一把拎起来丢进书房。
小关月被父亲罚了抄书,在屋里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发脾气,又可怜兮兮跑去跟褚老帅撒娇掉豆子。他见不得小丫头哭,抱着哄的时,又被关月趁机咬了一口。
于是梁子便彻底结下了。
现在想起来,她竟觉得这个老小孩儿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