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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踏浪上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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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故舟低头,嘴角向上勾了勾,却难掩伤感,和陈星时七八年的友情,好多细碎的过往浮过心头,他叹了一声:“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成了所有人心里的遗憾。”

麦俊宁跟着点点头,“所以一定要让陈幸予从那场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星时哥曾经对我说,说干脆也把我也收了当他弟弟,虽然是句玩笑话,可他一直就像我的大哥一样。幸予是他的亲妹妹,如今他不在了,我又有了这个机会,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妹妹受折磨的。”

程故舟无言,只剩点头,过了一会儿,语气却又轻松起来,“要这么说的话……俊宁啊,你也算我弟弟了,咱俩这么论你没意见吧?”

麦俊宁却一脸坏笑,“故舟哥,那不得看看我跟幸予谁岁数大吗?要是我比她大,我可是你大舅哥!”

程故舟瞬间就攥紧了手里的茶杯,笑着猛推了麦俊宁一把,“好家伙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当我没说!”

麦俊宁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拍程故舟肩膀,“别介啊哥!玩笑的,以后我们幸予还要托付给你呢,咱俩可得搞好关系!”

程故舟更是摆出一副听不下去的脸色:“一个一个的真是……哪来的‘我们’,麦俊宁你给我听好!记住!陈幸予是我的!”

“是是是……是你们家的宝贝,放心吧谁也抢不走的。”麦俊宁笑得爽朗,不再跟程故舟对着来,两个人又谈了一些各自的工作和关于陈幸予病情的事情,直到陈幸予这次的诊疗结束。

回去的路上,程故舟问陈幸予,觉得这次的谈话怎么样,陈幸予头靠车窗,有点困倦的样子,只说了句还好,就闭着眼睛跟他回了家。

邻居投诉事件后,他终于说服了陈幸予,让她连人带猫一起搬进了他的别墅。

这天晚上,陈幸予的情绪一直不太高,吃得也有些少,晚上两个人在沙发的两端各自看着书,程故舟眼神一直飘向陈幸予,他看到陈幸予的目光一直落在书本的字里行间,看起来像是在阅读,可半个多小时了,书却未翻动一页。

“小星啊,需要聊聊吗?还是你还需要时间自己消化?看你一晚上都不大精神,我有点担心你。”程故舟还是没忍住,问起陈幸予的状态。

陈幸予把手里的书轻轻靠在鼻尖,露出一双沉郁的眼睛,她盯着程故舟看了一会,迟疑着微微动了动身体,最后还是定在了原位。

程故舟看陈幸予有点像小心翼翼时的驷马,眼里流露出疼惜,“不说也没关系的,那我过去抱抱你?”

陈幸予终于把书放到了一边的茶几上,伸出手迎接程故舟。

程故舟让陈幸予半躺半靠在自己的身前,并没有再问她的心事,而是拿出手机来,给陈幸予看着照片。

“这是什么地方?哪个景区?”陈幸予看程故舟滑动着手机,有些好奇地问。

“觉得这里怎么样?想不想去?”程故舟没回答,也是先问。

陈幸予点头,“有山有水,看起来还蛮清净的,你想去吗?”

程故舟抚了抚陈幸予的头发,解释道:“有个朋友在这里新开发了一片度假区。等过阵子陈老师和你都好些了,带你去转转?”

陈幸予伸出手指,反复扒拉着程故舟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没吱声。

程故舟歪头探寻陈幸予的表情,“怎么了?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陈幸予缩起肩膀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文医生建议我,配合吃药调整睡眠,她说的药我知道,有的我吃过,都是一些缓解焦虑的药,我不想吃。”

程故舟放了手机,坐正了和陈幸予讨论,“是因为副作用吗?有没有副作用小一点的药?”

陈幸予面露抗拒,“我之前吃的那种,算是副作用非常小的药了,可我一吃整个人都像废了一样,会一直睡,脑子也不清醒,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程故舟思考了一会,还是试探着说:“小星啊,不如这次再试试?原来你一个女生自己在外面漂着,吃这种药是比较危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家里很安全,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话说到这,陈幸予头摇得更猛烈了,程故舟赶紧补充,“就算你不想耽误我工作,不想让我一直陪你,家里也有摄像头,我也能远程守着你、守着驷马,好吗?就按照文医生的医嘱来,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嘛!”

陈幸予垂着眼,目光在地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咬牙,答应了。

从陈幸予吃药开始,程故舟才真正理解了,她为什么那么抗拒。

她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沉而迟钝,语速也不自觉变缓了,从一场长睡中醒来的时候,她会反应很久,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

有一次程故舟看着她睡醒,而她就这样直直愣愣地看着程故舟,看了一会儿才无力一笑,慢慢地抬手指了指嘴,又慢慢地说道:“故舟,我……话,说不出来……药,不想吃了。”

程故舟看着这样子的陈幸予,只紧紧抱着她,也心疼到说不出话来,等看她又睡了,他跑到别的房间打电话向麦俊宁求助,麦俊只给他两条建议:一是让陈幸予坚持遵医嘱、二是让他一定好好守着她,诊疗初期情况加重是正常的。

根据文壹医生的指导,陈幸予在去心里诊所那天是不用服药的,然而这对于陈幸予来说,其实是痛苦更甚。

她必须不断地、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些让她痛苦到窒息的回忆,不断复述那些连她自己都已经遗忘的细枝末节,就像是从记忆和血肉里生生拽出一条早已扎根的荆棘,即使荆棘上挂着血,她也要不断面对、审视、分析。

尽管文医生在这过程中会引导她做缓解焦虑的训练、教给她对抗噩梦的方法、帮助她建立面对痛苦记忆的新信念,但每一场对话,她都感觉像被拽进了毫无边际又无法浮出水面的深海,从里到外,是刺骨的冷、彻底的无助和深幽的恐惧。

终于,在昏沉而无力和清醒而痛苦的交织中度过了三周之后,陈幸予在马上要去新一次诊疗的前一天下午,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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