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剑的独特气质,一剑在手,必然就是堂堂正正大家之风。
但手中无剑,又须迎敌时,便不得不展露拳脚。而这方面,阿秋如无刻意自觉,便会显露出兰陵堂武功底子,因她除此之外,并未学过别的。
国宴上,为李重毓挡穆华英那一击时,她便陷入了是否暴露身份的两难抉择中。
幸好那时当场有人提点她,可用褚元一的“风雷斩手”。
此刻她应对赵灵应的近身攻击,所用依然是“风雷斩手”的功底,但外在形式却被她稍稍加以改动变化,使人难以看出其来历。
这一手经由她改创的掌法,理应从未有人见过,也就不会有任何人识得。
理论上这应是她最大的秘密。
但赵灵应却偏偏挑中了这一点来打赌,且似成竹在胸。
阿秋于须臾间闪过诸多念头计议。
赵灵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阿秋忽然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她根本不能拒绝的提议。
若她拒绝,则无异于向赵灵应坦承,她的身份来历有问题。
而阿秋直至此刻,才忽然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被顾逸收为弟子,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而之前她在国宴上,以及方才表现出的武功,显然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她是顾逸弟子,武功高那是应当的,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
若说进步神速,那也是顾逸教得好。
但这些话只可用来骗骗外行,对着赵灵应这等大行家,又是亲眼见过她数月之前还不过是个普通舞伎,对她履历一清二楚之人,乍见她如此高明的身手,若猜不出来她是带艺投师,那才是白活了。
谁知赵灵应打算猜的,究竟只是这一套风雷斩法的出处,还是她整个人的来历背景?
阿秋额头渗出微汗,镇定心情,沉着道:“晚辈的武功,都是少师所传,并无特别。不过,兰台令大人既想打这个赌,阿秋愿意奉陪。”
赵灵应明艳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微笑,慢条斯理地道:“近些年来少师出手很少,不过十余年前,大家还在并肩作战时,本官还是见过他的剑法的。”
这意思即是说,若阿秋的武功并非脱胎于顾逸,那也是瞒不过她这个老熟人的。
阿秋凝神在心中思索对策,片刻后道:“请昭容赐教。”
她翻掌掐诀,右手带“镂月”剑起,剑身微震发出阵阵清啸,剑气寒意铺天盖地,向赵灵应席卷而至。
整个城门口,都被镂月所焕发的无形剑意所笼罩。
这是最正宗的玄门心法,道家剑意,若说出自顾逸传承,绝无可指摘。
阿秋心中已拟定对策,那便是尽量不使赵灵应有机会近身,迫得自己以拳脚相拼。因此要尽量展开剑势,将她逼在四尺之外。
赵灵应流露出注意神色,左手判官笔提笔虚点镂月剑尖,以卸其劲道,右手同时横托跌宕划开,以吸力化去剑身之势。
阿秋的剑却只去了一半,立刻改势下击,赵灵应此刻全副精力既忙于左右防守,中门便有破绽。镂月变刺为挑,直搠赵灵应胸前,阿秋同时笑道:“请问大人,这是第几招?”
她这本是第一招,但因中途变招,改直刺为下击上挑,也可算是第二招。
但三招一过,赵灵应就须猜出阿秋武功来历,因此若算第二招,那么留给赵灵应的便只有一招的时间了。
以赵灵应的身份地位,当然不会占一个小辈的便宜,更不可能动脑筋思索要不要讨这一招的便宜。她明知阿秋之意,一边闪身避让,同时判官笔重重击在剑身,迫得阿秋全身一震,口中笑道:“小丫头人小鬼大,真是气人。也不知顾逸怎么收了这般一个徒弟,你师父没被你气死么?”
阿秋心想我这还不是被大人你逼的。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跟赵灵应动手,心思少半分都是不行的。
眼见只有一招,而此刻自己仍未处下风,阿秋心下大定,这一招只要用的仍是剑术,赵灵应断挑不出她的错处。
她引剑回身,再欲攻击,却听见赵灵应樱唇轻吐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