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厉无咎与世无争,从未招惹是非,而萧长安却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非将一个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厉无咎逼入生死关中去。萧家作风可想而知。
顾逸冷哼道:“所以我们并非是三日之后才去,而是明日便启程。若萧羽有任何背叛之念,三日之后,她露面于隐世宗禁地之时,便是我代厉无咎清理门户的时刻。”
阿秋悚然而惊,到得此刻才明白顾逸为何肯耐心,和萧羽说这么多。
萧羽是厉无咎的亲传弟子,即便看在厉无咎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顾逸绝不愿毁了她。但到得此刻,仅凭萧羽的一番话,已很难看出她的初心为何。
她接近厉无咎是否一开始便是别有用心,又即使当时没有,到得现在,厉无咎已入关不知生死,而她宗门大权在握,隐世宗在她的主持下亦成西南最有影响力的势力,萧家对她亦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她究竟是还遵循着厉无咎,以及隐世宗的初心,又或者已将隐世宗视为乱世争夺声势的工具?
顾逸将隐世宗的来历,与他的渊源,清楚明白地告诉萧羽,便是要她自己作出抉择。
若说鬼谷传人的使命,是趁时而出,扶危济困,不惮烦难,缔造太平世界。
隐世宗的宗门使命,便是与世无争,韬光养晦,于乱世维系一线之传承,守护鬼谷,注定是影子和守护者的角色。
若不甘心如此过一生之人,就不应在隐世宗呆着。
阿秋瞧着顾逸烛火之下,苍白妖异得不似人类的容颜,终于道:“师父,你说明天起行,是否因为要等扶苏公子和烈首座?”
顾逸闭着眼睛道:“你看出来了?”
阿秋变色,鼓足勇气,终于伸手搭上顾逸的手腕。而顾逸亦没有如往日一般躲开她,而是任由她搭上他的手。
阿秋一搭上他的经脉,便知大事不妙。
顾逸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且体内真气狂乱游窜,几乎无法收束,是……散功的前兆。
阿秋之前只从顾逸吐血的情状看出,他功力必然受损,但因当着萧羽,她只能强忍装作无事。而到此时此刻,方知顾逸不是受伤,而竟是要散功。
她这一惊之下,几要失声叫出来。本能想要运功,助他疗伤,却醒觉自己此刻亦是伤躯,内力并未恢复,半点调动不了真气。
顾逸低声道:“叫长空和公冶家主过来。”
此刻已是半夜,隔壁烈长空和公冶扶苏多半已经回来,只是顾逸和阿秋共居一室,他们总不好半夜敲门,就为告知一声自己已经回来。
阿秋又惊怕又担心,立刻道:“我去请烈首座和扶苏公子,师父你等着。”
烈长空被阿秋半夜敲门惊起,匆匆披衣而起开门,他听得阿秋说了两三句顾逸,亦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立刻便向顾逸房间冲来。
公冶扶苏略为磨蹭一些,却是整理束好衣服再出来的。
烈长空搭住顾逸脉搏,一试之下,立刻含怒瞧向阿秋,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秋从不曾见烈长空这般动怒,一时茫然无措,道:“我什么都未做,只是师父吐血时,扶了他两把。”
烈长空怒道:“你如若什么都未做,他为何是此刻这般模样?”
公冶扶苏虽然不明状况,也伸手搭了一把顾逸脉搏,神情立刻凝重,道:“他这是散功之兆。”又替阿秋辩解道:“这像是他自身功法出岔子,又不是别人拿刀捅他,该和旁人没什么关系。”
烈长空怒道:“你还说,若非你定只肯要三间房,令得他们同室而居……”他说到这里,只得打住。
公冶扶苏更是莫名其妙,道:“只定三间不是少师的意思吗?再说他们一路而来也是同车,这有什么区别?”
烈长空道:“区别大了去了!同车之时,你我都在车外,他们不会有何造次,可这孤男寡女一室……”
阿秋终于听懂了烈长空的意思,言下之意竟然是指她与顾逸有逾礼之行,心中叫冤,急得脸都白了,摇手道:“我我和师父一回来就撞上隐世宗那位萧羽姑娘在此,根本没有半分私下相处的时间,我可指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