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湘初来宫中,很是惶恐,虽冒犯到了姐姐,但也是无心之举,还请姐姐原谅,妹妹并非是故意冒犯。”
原来她叫远湘啊!这场戏直到现在,她才知晓其中一位当事人的姓名,也真是离谱了。
不过毕竟是现实,又不是拍电视剧,出场一个角色,就要将他的身份和性格给透露出来。
在脑中胡思乱想了片刻,在抬眼,就瞧见那署护军参领家的秀女,再一次狠狠的推了一把那远湘。
那远湘很是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真叫人心疼,微微抬起了头,那张面孔让站在远处的陈书锦看得清楚,一眼就能瞧见她此时的模样,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两弯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的含情目,那真是闲静时如娇花照月,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很是贴切。
头上只有一两件银首饰,衣服虽是崭新,但也可知是粗线绣的,杂乱而无序,布料也是不怎么好的,部分地方已有了暗沉。
在系统的指点下,才知晓她这件衣裳是废了多大劲,本身布料就不是好布料,在古代昂贵的布料是需要反复浸染的,而有一些并非是取自植物,因为古代的科技力不够发达,一些植物的确能够染布,但时间一长或染色不均匀就会有暗沉,而这件衣裳一看布料就用的不是很好,甚至是可以这么说,一位当官的女儿如此穿着,可见是不用心,而非太过贫穷。
而古代做衣裳是最废布料的,大多布料在古代都是一剪裁,虽然如此裁剪,会剩下很多布料,原先她还有一些不解,那些暗沉的布料可以把它裁剪出来,扔掉就可以了!
但在系统的科普下,才知晓这个年代,死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饿死,冻死真的很正常,乞讨有一件完整没有补丁的衣服,那真的很难得,也就不至于到乞讨的地步,所以在这个年代,布料当然可以成为奢侈品,所以这件衣裳将暗沉的布料设计在不起眼的地方,那是需要费一番心思的,所以可见她的用心,也可见她的贫穷。
“李姐姐,那署护军参领家的秀女如此张扬,是原就如此吗?”
“你不知道!她很是有名呢,不过毕竟她家世了得,父亲又有能力,而且还得圣上赏识,嚣张也是难免的事,只是这事儿的做法难免有失体统,皇宫境内,岂能这般放肆,都是官员家的女子,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动手,不成武家莽夫了般吗?”
紧接着她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很多事情也不应当在宫内闹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正确的做法,你莫要觉得这样吃亏,这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管表现的大方点,端庄点,不处于下风就可以了,若是过不去,事后再追究嘛!刚那位穿绿衣裳的秀女说话伶俐的很,那一番话说的多好啊!只是被帮的人那!”叹了一口气。
“而且此事说来也是小事而已,那么斤斤计较也不是一件好事,待会儿可是要殿选了。”
“哼!”
署护军参领家的秀女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能走到最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吧,有什么好惶恐的,能进紫禁城,就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气了,莫要贪心啊!嗯~”
陈书锦惊讶的捂住了嘴,虽然穿越到古代,但骨子里的认知是不会轻易就被改变的,她对这个世界依然没有认同感,所以如今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大型的角色扮演,而她在这部戏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太友好,但谁叫自己是个颜党,又没入戏,再说一个猫猫,即便再嚣张不屑,又能坏到哪儿?而且又不是对陈书锦她伸爪子,自然会被这一刻的盛世美颜所蛊惑。
突然,不知从哪儿冲出一个人,她脚踩花盆底鞋,但丝毫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一往无前的架势很是唬人。
她走到了这场闹剧之中,一边将远湘护在她身后,一边口齿伶俐的说道:“沈絮云,你莫要如此嚣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真要闹到皇上面前,你们哪儿有面子说理,我可警告你,这事儿本就是双方无意之举,今日汉军旗大选,你可莫丢了我们汉军旗的脸面,这可是你所承担不了的,女孩子家家的,如此得理不饶人,可不是什么美德,小心传到他人耳里,坏了你贤德的名声。”
沈絮云被怼的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愤懑的瞪了她一眼,却并没软下态度:“你如此口齿伶俐,我还真真说不过你,不过你别嚣张,我会记得你的。”
她笑了,似嘲笑似戏弄,语气倒有些放缓,只是听着怎么都有一些阴阳怪气:“沈妹妹呀!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们可是打小的交情,你不记得我,倒也是难办呢,待会儿便是殿选,你可别只顾记着我,而失了规矩,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周围有人便噗嗤笑了起来,不少人都拿着手帕捂着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还有人喊道:“沈絮云,别人都诚心向你道歉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别气坏了身子,吃不下饭,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说叭,不只是个别人笑了,周围的人全都哄堂大笑,有个别比较矜持,但也用手帕掩着唇,笑着泪花都要出来了,陈书锦和李芮瑛对视了一眼,纷纷都捂住了唇,笑了起来。
刚刚的气氛一去不回头了,虽然那时候有谈话声,但都规规矩矩的,更不用说,从宫外走走到这儿,还穿着花盆底鞋,更是累的要死,一个个都养在闺房之中,哪还有力气说话,所以也就三三两两的凑一起聊,那气氛压抑的很,更不用说刚刚发生的一场闹剧了,气氛更是降到冰点,若不是有这场破冰,那此时的气氛,即使是旁人也会觉得窒息!
陈书锦笑够了后,才想起刚刚那一位很有侠气气质的秀女,对她也产生了一份好奇,那位如牡丹花般的秀女叫沈絮云,看样子她们两个人像是认识的,那沈絮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虽很是嚣张,但开口的第一句也是问她的家世如何,嚣张,但并非无脑,所以李芮瑛才说到,斤斤计较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系统还怕陈书锦没脑子,一点一滴的分析,让陈书锦知晓为什么李芮瑛会如此夸奖那位穿绿衣裳的秀女,沈絮云刚开口的时候,那穿绿衣服的秀女是拦过沈絮云的,只可惜没拉住她,索性也一并上前了,而在沈絮云刚开口,她就狠狠皱了一下眉,想来是不赞同,或许是其他吧。
反正在沈絮云话落后,便紧跟着上前开口了,这一开口就掌握了话语权,在开口之前她还做了以下举动,先是上下打量了对方,通过服装以及首饰来判断对方的家世,在紧接着,直视对方的双眼说话,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外漏,或许是在寻找突破口,也或许是判断对方的性格如何,而且每一段话落,都有习惯性的皱眉,系统也轻言细语的下了判断,这些小举动都是轻视的表达。
而直到那位有侠气气质的秀女冲出,为远湘说话,那绿衣裳的秀女才未出面制止,无论沈絮云是否是聪明或愚笨,但无可指摘的是她在谈话期间有动手推过对方,而且不止一次,所以如果贸然插话,难免会被如此对待,而那秀女还调侃到,自己与对方是打小的关系,可见她们不仅认识,还得是同一交际圈中的人才行,不然也没可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言语也是直接,而非委婉。
按系统曾介绍到的隐藏规则来看,当时李芮瑛的搭话是没可能的,系统稍稍提到她的家室,陈书锦就知晓她应该和自己是没有交集,不过有系统的提醒,她才转过弯来,交际圈中不仅靠父亲的官职,若母亲的身份大有来头,也可以使用母亲那一层的身份在交际圈中行走,李芮瑛的父亲是左副都御史,属于正三品文官,而且还是汉军旗的,能爬到这个位置很是了得。
但无论哪个职业到了高层,能力也就成了基础,需要有更多的筹码来达到晋升的要求,想来家世和人脉也是不错的,即便是早几年,李芮瑛父亲的官职也会比原主父亲要高,不仅官职要高,连重要性都比不过,而原主的父亲比李芮英的父亲要早几年科考,他们并不是同一届的,所以本不应当认识,交际圈也仅限于在一场大宴会上见过一面而已,所以系统判断是陈母那一层关系的牵扯,想来也是,若不是原主母亲这一族的没落,想来陈母会嫁的更好,不过无论原主母亲现在的家世如何,都是低嫁,可见陈母的家室很是了的,而且陈母也就这一族没落了,其他只可没没落,而沈絮云是署护军参领的千金,乃是正五品武官,其后会被升到正四品,可见这个职位的重要性,而且一般这个职位会有皇帝信任的人担任,所以那位有侠气气质的秀女,只会在正五品以上,家世只高不低,而且但凡不是担着重要职位,即便品级高一点也会被轻视。
不过陈书锦也有了新的意外:“李姐姐,殿选时,发生口齿争执很是常见吗?”
这太不符合她对古代的印象了,皇宫不是一个严肃的地方吗?总觉得像菜市场似的。
“那是必然的,毕竟宫中行事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这点小事往届也有,有一些秀女出身贫寒,惶恐也是必然的,皇上也不会因这点小事,而龙颜盛怒,但要是闹到皇上面前了,那都是各自打二十大板,毕竟这种小事说来说去,双方都是无心之举,所以我才说,不如大方点,也能显出宽宏大量的美德,还能博一个好名声,你说是不?”
“这倒也是。”分心回了一句。
便偷偷去瞧这场戏的收尾,那身上有一股韧劲的秀女,用手帕为远湘轻擦去眼泪,只见远湘瑶瑶一礼,口中还说着什么,想来是道谢的话,这场戏也就这么谢幕了,还没看够呢!
忽然陈书锦似是想起了什么?
四处瞧了瞧,可惜周围全是人,便扭回头,满脸疑惑的询问道:“李姐姐,那沈絮云了?我倒瞧她很是好看,虽然刚刚的行为不是很好,但她这颜色,我倒觉得她很有几分入宫的可能,若是皇上不介意她刚刚一出的嚣张的话,那她进宫了,我就无缘结识这样子的美人了。”
瞧着一旁的李芮瑛,她装傻充愣道:“哦,对了,姐姐也是,姐姐出落的如此标志,皇上见了,必定念念不忘,那日后就难得见姐姐一回了。”
李芮瑛羞红了脸,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关注她们,才开口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此话怎能在这里讲,这场秀女佼佼者众多,我未必中选,说来还是徒增烦恼了,更是惹人误会,你也说了,那位沈妹妹容色极佳,倒有几分入宫的可能,而你也是个美人胚子,而我瞧着刚刚那位远湘妹妹,虽容色不出彩,却独有一份天然羞涩之态,清新的宛如江边垂柳,谁看不动心?”
说罢,停了停,原本羞红的一张脸,逐渐恢复正常:“而且这次来京城,无论中不中选,我都不会回去了,你呀,日后想见,发一张请帖来就行了,我们也好续续缘,至于那位沈妹妹,刚刚气呼呼的走了。”
“那倒有些可惜了,不过我也怕她难相处,那我就只能看李姐姐一个了。”
李芮瑛噗嗤笑了起来,那眼睛里像是藏着一颗星辰,如此闪耀着,宛如初春的太阳,快要融化在她的眼神里了:“你这个嘴呀!怎么那么甜呢,怕是吃了糖,含了蜜吧,那你要快点把它吐出来还行,不然我可承受不住了。”
“那是我讨姐姐欢心,难道姐姐不开心吗?我可没发觉,那姐姐可别寻我开心,这糖啊!我要含定了,这蜜呀!我是吃定了,姐姐,你怕不怕?”
李芮瑛满脸无奈,只好连忙举手求饶:“怕了怕了,姐姐我怕了。”
“传戴云莹、宋如琳、陈书锦、齐思晴、苏远湘、秦文,六人觐见。”
陈书锦听到传唤声,便知轮到了自己,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得坚强的前去面对,却不料李芮瑛牵住了她的手,此时无话,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那一双紧握着的手,似乎代表着一段友情,不知这段感情的未来是如何,但此时最动人。
陈书锦离别时,还回头看了看,李芮瑛她依旧还站在那里,带着满脸的笑容望着她,和陈母一样,眼神是担忧着的,是忧郁着的,是祝福着的,期待她平安归来。
若不是唠人的系统出声提醒,只怕她真要落下泪来,陈书锦自穿越到古代以来,除了身边的丫鬟以外,也就陈母是最熟悉的一个了,也只能暗暗的咬紧了牙,即便再不舍,她也只能收回了目光,朝那位太监走去,或许这一去,她就真的要成为成年人了。
只见那位太监面目清秀,但带着高高在上的目光,冲散了他这清秀的气质,穿着身太监服,似乎比一些路过的太监,所穿的衣服料子要用的好一些,至少刺绣是多了许多,只是他清瘦的身子和微微驼着的背,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刚刚的传唤声,也是细声细气又尖锐刺耳的感觉,一看他就感觉是不友好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