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身子如何?她是知晓的,那此时说起的请大夫,怕是请给三丫头的,联合起他之前所说的吏部侍郎家的女儿小产事件,陈母猛地抬头,双眼冒出骇然的光芒。
陈父见妻子如此,给自己整理衣裳的双手,也紧握在了一起,拉的自己一个趔趄,只能微微倾了倾身子,弯下了腰,但也并未说什么,留给了陈母思考的空间,同时用手轻拍了拍陈母紧握的双手。
片刻后,陈母才回过了神,只是关于这个话题,两人都双双忽略,并未在谈起。
“对了,筠之,你还记得跟我提起过的那个石头吗?之后你接触过没?”
陈父哈哈大笑,不动声色的将陈母手中的衣裳给扯了出来,边说着还边整理着:“既是我跟你提起的,那总不能我率先忘到脑后了吧,这事我早就安排妥当了,你放心,石头那孩子是的有良心的,认我们这个恩情,只是那孩子毕竟是在宫中,举步维艰,你平日你送些体己去,但别让人知道了,这一层关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岁数轻,在宫中资历浅,将此事牵扯于他,他不一定能做好,这道理我也跟他说过,你也注意点行事。”
“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陈父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夫人,你刚刚在吃什么呀?给我吃几个。”
陈母笑着起身,从果盘里拿起几个荔枝,亲手剥了皮,塞进陈父的口中,眼中也竟是温柔,只是嘴上却不留情的说道:“吃吧,吃个荔枝也要让人喂,你就不害臊吗?”
陈父一边嚼着荔枝,一边点头称赞道:“夫人,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荔枝,吃在嘴里,甜在心里,我哪会害臊呢。”
陈母被他逗得直笑,嗔怪道:“你这人,就知道说些好听的。”
此时,陈书锦已穿过了花园,踏入了第二进院的正房,只见明堂正中摆放着一张楠木弯足翘头案,案上摆放着个共寿石,寓意着延年益寿。
两侧则摆放着一对帽筒,帽筒上雕刻有精美的花纹,视线随之往上,厅中央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谢香藕”,字体古朴典雅,下方则是山水题材的壁画,画两侧的对联分别写着:
循春长在花中立,与古为新月下眠。
案前还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两旁则是太师椅。
匾额两侧的梁柱上,悬挂着两盏四角走马灯,灯罩通常由薄纸或丝绸制成,内部装有蜡烛和油灯,此时已被点燃,光线透过灯罩上的图案,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图案随着光线的摇曳,像是动了起来般。
明堂的两侧各摆放着一座屏风,屏风上绘着细腻的花鸟图案,在绕过这屏风后,变到了目的地,用膳房间与明堂之间由一座紫檀木缠枝花鸟纹样的圆光罩给隔开了,圆光罩的内侧挂有帷幕,此时帐幔被轻轻挽起,露出了内里忙忙碌碌的景象。
踏入用膳的房间,便瞧见一大堆人在屋内闲聊着,靠近隔断的地方,摆放着几盆盛开的茉莉花,花香清新淡雅,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宁静放松。
房内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左右各摆放着几把红木椅子,而此时,长桌上正摆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但丫鬟竟还在上菜,只见她将手中端着的菜巧妙的塞进这一桌子的空隙中。
在最里面则放着一张罗汉床,床上摆放着个小茶几,上面有水果盘和茶杯、茶壶,盘中有荔枝、哈密瓜和甜瓜等,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陈家祖母便坐在这罗汉床上,手中端着茶杯,与一旁的大姐说着话。
视线往上移,墙上挂着四幅四季山水图,画工精细,意境深远,画框用红木制成,边角雕刻着云纹,显得古朴而典雅,在两侧的茶几上摆放着精美的花瓶,花瓶中插着刚替换下来的荷花,荷叶翠绿,荷花粉嫩,插在瓶中,随着风轻轻摇摆,也为这屋中增添了一抹生机,才让人知晓这不是历史活过来了,而是此时就身处在历史中。
陈书锦轻轻松动了鼻尖,嗅闻了一番,原想着,花香再怎么浓,也敌不过香水,只是,此时屋中的荷花香气和茉莉清香交织在一起,不显得浓烈,反而很有夏日美好。
闭上眼,仿佛置身于山谷溪流旁,微风拂过,带着远处花香,溪水潺潺,鸟鸣声声,阳光穿过森林撑开的一把把伞洒下,波光粼粼,花瓣随风飘落,整个世界宁静美好,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一想起这个画面,陈书锦的肚子不禁咕咕作响,她已经能想象到在这个画面中,出现一把精致的桌椅,她坐在上面优雅的喝着红茶,面前则摆着一块精美的小蛋糕,她边吃边享受着美好的生活,边看着这美丽的风景,松软的蛋糕胚上,挤满了厚厚一层的奶油,上面点缀着一颗草莓,咬一口,甜味就在嘴中爆炸。
又或者是在夜晚的烧烤,炭火上滋滋作响的肉串,再刷上秘制烧烤酱,抖两下,肉串上冒出的油溅见到炭火上,火势猛的一窜,刚烤好的肉串油亮油亮的,一口咬下,满□□汁,光闻着就香气扑鼻,看着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又或者是提前冰镇过后的西瓜,各种水果等,抱着半块冰冻西瓜,大口大口的吃着,那清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一切的暑气,想着想着,陈书锦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肚子咕咕作响,馋虫也被勾出来了。
因肚子的响,屋中的人纷纷扭过头来看向她这边,陈书锦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既尴尬又羞耻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只是此时没有地方给她躲,她只好低着头,双手轻轻绞着衣角,故作害羞,试图用低垂的发梢遮住绯红的脸庞,躲避周围人投来的视线。
正前方坐在罗汉床上的祖母,因这场景笑的眯起了眼,嘴角的笑意似春日暖阳,温和中又带着几分宠溺,她轻轻摇着蒲扇,笑得眯起了眼,指着陈书锦说道:“这孩子,肚子到灵性的很,我这祖宗,今日肚子可不留情,还不赶紧上菜,可别饿着她了。”
大姐原本坐在一旁,同祖母说着话,二姐则在一旁闲着无聊,将碗中的水果一个个拿出,数着玩,双方听到这话,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头来,目光在空中交汇,对视一眼后,又在同时掩嘴笑了起来,大姐的笑温婉含蓄,二姐则笑得爽朗多了。
渐渐地,二姐的举止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收敛了,直接凑到陈书锦身边,笑着打趣道:“你这肚子,倒是比钟还准呢!”
听到这打趣,陈书锦并未向许多电视剧中那般,只表现出了羞涩,反而有一种被看了热闹的不满和不悦,且周围围观的人也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人,所接纳的人,她本能的就想表达出来自己的不高兴,只是很快又克制住了,她此时是谁?
是陈书锦,所以她收敛了想要爆发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的微微蹙了蹙眉,抿着唇,带着一脸不高兴的望向二姐。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陈书锦对二姐的打趣,表达出的不满和娇嗔,显得既像撒娇又十足十的可爱。
但事实上,以上都是陈书锦装的,与扮演的岁数相差是不大,但现实是,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不具备相似,可以说反差极大,且不论陈书锦她真实的年龄,就此时17岁,快要成年的岁数,这种反应就极其的违和,是现实生活中,若有人如此举动,会被人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结果一旁的二姐笑嘻嘻地凑到陈书锦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道:“你正常点儿~这样我不习惯~”
气的陈书锦直接上去邦邦给了她两拳,她才笑着躲开,边躲还边说道:“这才对了!我刚刚还以为你吃错药了呢,别跟小时候一样,说不过,就躲在房间里捂着被子,直掉眼泪。”
陈书锦原本脑门上便蹦出个青筋,现在已有两个了,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趣,她忍无可忍,直接撵着二姐到处跑。
祖母和大姐笑看着这场面,并未插嘴,门外珊珊来迟的陈父、陈母与四妹,看见此场景也是一乐,陈母笑够后,才拍了拍手,结束了这场闹剧。
陈书锦气喘吁吁地停下,脸颊泛着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环顾四周,见人都齐了,想来一会儿就能开饭了,便随意找了张凳子坐,此时闲下来,才能欣赏刚刚未能欣赏完的场景。
与花瓶并排放着的是一盘精致的点心,它被盛放在豆青釉的高足盘中,盘身并无一丝雕刻的花纹,在由一旁花瓶中的插花衬托下,宛如一个精心拍摄的艺术品。
“咕咚”
陈书锦嘴中分泌出了唾液,因之前的一出闹剧,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存放的容器有多么精致艺术,她都顾不上了,只想吃那盘点心。
还没等陈书锦起身,就有眼尖的丫鬟端过旁盛放着的点心,放在了这边桌上。
还没等着丫鬟放下,陈书锦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塞入嘴中,这点心是陈府独有的,名为松瓤鹅油卷,松瓤即松子仁,将新鲜的松子仁用锅炒后,气味芳香,鹅油则使点心更加滋润细腻,精髓来了,这种卷酥点心外皮酥脆,内馅香甜,口感丰富。
这是因为在炒好的松子仁的外表在裹上一层面糊,这面糊便是外皮酥脆的关键,先要制作两层面糊,一份负责蒸后的酥脆,而另一份则是用来制作水油皮,在将制作好的水油皮擀成一个大薄片,像包包子般将面酥给包里面,对了,别忘将松子仁也一并包在里面,最后上锅蒸时,还别忘了涂点蜂蜜,千辛万苦到了陈书锦的口中,香,太香了,既有松子的清香,又有鹅油的滋润。
一口咬下是掉渣,外皮的那种酥脆,还层次分明,这一口一个的吃着不停,陈书锦再配上一碗酸梅汤,喝完后是能再战300年。
这让一旁看着的陈母直皱眉,只是一旁的婆婆在场,也不好开口训诫什么,只得提醒道,“别贪多,这一会儿还要用膳呢。”只是话一出口,话语就止不住了:“还有那酸梅汤,你也少喝点,别等一下儿喊肚子疼。”
“书锦啊~你这身子才刚病好,可得听你娘的,这桌上这一桌子的好吃的,难道不够吸引你的目光?”
听此,陈书锦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下点心,口中拉长调子回复道:“知道了~”
还好没等多久就开饭了,由陈父扶着,祖母率先坐下,按陈书锦所想,左手为尊,陈父必然坐在祖母的下手位,依次是二姐与四妹,而第二排则是大姐、自己,还有陈母。
然而,就在陈书锦按自己心中所想,准备上前坐下时,大姐已来到她的身后,将自己轻轻推到第一排坐下,她自己也紧跟着坐在自己下手位,其他人也紧跟着落了座。
(左手)陈书锦、大姐、四妹
(右手)陈父、二姐、陈母
陈书锦扫视了周围一番后,才将视线集中在祖母身上,祖母只是很寻常的笑了笑,像是对此事有所预料般,那笑容带着安慰,陈书锦对此事思考了片刻后,便打住了散发的思想,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不擅长思考这些问题,也不是因为此时时间不够了,而是该用膳了。
只等祖母开始动筷,陈书锦就迫不及待的开吃,那点点心,哪够呢?
如果面前摆了一头猪,陈书锦都敢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