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家二小姐和苏家二公子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隆重非常,因为可谓是三喜临门了!
因为随着亲事伴随而来的是苏家家主高升户部尚书,房家二小姐上任吏部正六品主事。
身为刚刚中了探花进士出身的房启秀,以来就得到了吏部这么热门的差事,在其余中榜学子的衬托下算非常惹眼了。
也因为身份变化,房启秀刚刚成亲就忙得顾不上回家了,成日在外奔走应酬,可谓炙手可热。
当然房无猜并不清楚谁什么当不当官的,她很关心她的鱼。
对,她的鱼。
房无猜紧紧盯着面前的松鼠鳜鱼,狠狠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看向主位的房家主——
房家主却没有看这个素来捧在手心心的大女儿,她正笑着看向自己新鲜出炉的二女婿,苏二郎。
“怪我,前日我主持完你们的婚礼就匆匆去商行处理一个紧急要事了,也没来得及关心下你。”房家主抬手示意身侧的海情给苏二郎盛一碗她面前的老母鸡汤,同时自己举筷夹了一筷青笋入碟,口中关怀道,“你这几天可还习惯?若是有哪里不习惯的就吩咐下人,按照你的习惯来。如今你也是房家的主子,有什么千万不要藏着掖着的不好意思说。”
终于动筷子了!
房无猜看见房家主终于动筷,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筷子伸向了那盘鱼!
“若是有什么的,可以直接给我这个当娘亲的讲,若是不好意思,尽数都可以给启秀说说。”房家主看见房无猜的动作轻笑一声,继续道,“这几日,启秀可还算体贴?”
苏二方才一直温柔的笑意此刻些许凝固在嘴角,但面对着房家主的笑脸他迅速扬起一个笑:“妻主很是体贴。”
苏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多谢娘亲关心。”
房家主满意的点点头,眼光看向不声不响的房启秀,嘱咐说:“还不给你夫郎夹菜?”
房启秀指尖一顿,依言给苏二夹了一筷子黄金豆腐,道:“喏,昨儿你不是说想吃豆腐?”
这一筷子,言语淡淡。眼神依旧没给苏二,倒是专心盯着桌上的菜。
又是这样……明明他就在她的身旁,偏偏就像是没他这么个人一样。
苏二心下委屈,他在家里面也是如珍如宝的被宠着的公子呢!但、但……娘也说过,嫁人之后不比在家里……
本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发作的委屈,但余光瞥见身后安安静静立着的齐小奇,苏二又不禁心底一颤。
此时齐小奇静静地站在后面,和房无猜身后安静站着的海林和松然不同,他似是一座石像一动不动,神色木然,唯有房启秀需要时他才会变作提线木偶一般做出反应。
齐小奇那日被拖了下去,直到新婚之夜才回来。四天时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身穿一身脏污不堪似乞丐的麻衣,他当时走进来的身影吓了苏二一跳,让苏二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齐小奇提着拖沓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了他们的新床旁,张着一双黑蒙蒙的眼睛,不言不语像看泥塑一般看着他。
就在苏二忍不住尖叫出声的时候,齐小奇忽的扑进了房启秀的怀里面,发出了呜呜啊啊的哭喊声。
苏二惊魂未定之下,才惶惶然在红烛灯火下勉强看清了齐小奇一身脏污是结块的血渍,而那呜呜啊啊之间,口中空空荡荡的是他被残忍拔了舌头留下的残缺。
也是那晚,他的新婚之夜,他的妻主像是疯了一般吼叫,却又在齐小奇离开后判若两人,温温柔柔的同当时惊惧的他洞了房。
看着面前房启秀夹来的豆腐,外表金黄,外酥里嫩,表皮上闪耀着酥脆的光芒。
苏二笑着接了,面上娇羞一笑:“妻主还记得呢。多谢妻主!”
房家主满意点头,再次开口:“你可得好好对人家,人家户部尚书的贵子嫁给你是你高攀了,咱们家虽是商户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房启秀又是一顿,但还没说话就被抢了先,一旁的苏二道:“娘亲说的哪里话,妻主如今新科加身,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呢,以后定当宏图万里。再说了,妻主对我很好的,娘亲不必挂心。”
这话说的房家主开怀大笑三声,夸奖道:“真是个好女婿,苏家家教甚好。”
苏二趁热打铁,连忙也站起来给房家主盛了一碗汤双手奉上:“娘亲请用。”
房家主单手接下便喝了一口,随即放下,“快坐吧!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苏二依言坐下,继续用饭。
现在桌上一共四人,从主到次依次是房家主、房启秀、苏二郎,这边是房无猜,身后都站着自己的陪侍。
李侍夫没有上桌,齐岚雾也不在。
就在房家二小姐新婚礼成之后,新婚之夜,房家主高高兴兴地从宴会回屋。
房家主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是被禁足到新婚当天才被放出来的,同时房家主见了被拔了舌头的齐小奇,同时还有悲愤求情的齐岚雾。
齐岚雾声泪俱下的匍匐磕头:“求家主为我母子做主啊!”
齐岚雾是从小陪房家主长大的丫鬟,如今这么多年虽算不上情同姐妹但也绝对是放一百个心的自己人,早已经许久不曾行这么大的礼数了。
“家主明鉴呐!我儿小奇对二小姐忠心耿耿不说,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更是痴心一片!”齐岚雾身子都在发抖,诉说着自己听闻消息匆匆赶去却晚了一步,只从地窖捞出来血淋淋的儿子,那条几乎热气腾腾的舌头几乎让她昏厥!
“李侍夫虽有掌家之权,但今日之事实在突然,奴这段时日请求告假好好照料小奇……”
齐岚雾涕泗俱下,望向房家主:“家主!奴自认教子无方,无福伺候二小姐。请求家主准许让小奇另外寻个差事吧!”
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咚的一声脆响。
房家主也很是吃惊,她没想到李侍夫竟然做出这样胆大之事。
她们房府向来是宽厚待人的,这么多年也就是大女儿的地窖里面抬出去几个人,哪怕是贱奴身份也都是厚葬了的,让人无可摘指。
甚至还有许多人想把儿郎送进房府(当然是想送给孀居多年的房家主的),但这也可说明房府对外的形象一直是富贵商人、宽厚为人。
其次,齐小奇是家生子的仆从。
这意味着如果齐小奇算是半个自由身,甚至在房府,他算得上是地道的房家人,从某种隐形的地位上讲,对比外面买来的仆人,他可以算半个主子。
更不必提齐岚雾从小事奉房家主的情分了,齐小奇犯了大错可以被家主发卖,但也仅仅是家主才有这个权利。
李侍夫竟是直接越过她先斩后奏就把人要打要杀?!这是把齐小奇当成犯了罪的贱奴打杀?!
齐岚雾口口声声只说自己伤心,只说齐小奇不配继续侍候,但房家主自然明白她想求的是什么。
房家主看了眼一旁拖着残躯面色惨白的血人,齐小奇早已经支持不住倒在齐岚雾的怀里双目紧闭了。
方才齐岚雾只能紧急喂了一颗人参丹下去保住一口气,吊着命跑来求公道。
房家主沉声道:“李氏僭越,今日敢随意打杀我身边人,明日岂不是要来打杀我了?海情带人去,李氏禁足!这个家他是管不好的,只准食素礼佛,每日跪上一个时辰!后续惩罚等候家规处置!”
海情领命,担忧的看了眼倒地的齐小奇,匆匆而去。
“岚雾放心,”房家主起身蹲下,安抚说,“小奇的伤势我房丽负责!就算是请边名医吃尽人参,我房家负责到底。快快去给孩子看大夫吧!”
房家主怜爱的抚了抚齐小奇被血汗湿透的发顶。
“至于还要不要在二房里侍奉,听孩子的想法吧。放心,若是他还喜欢我那个不争气的二女儿,我一定让小奇风风光光做上夫郎。”
齐岚雾恨恨点头,抹着泪抱着儿子出去了。
身后传来房家主幽幽的声音,“一会儿小奇缓过一口气的话,让他去看看房启秀吧。”
“就今晚。”
*
饭桌上。
房家主视线掠过一旁的房启秀,眸光一闪却并未说什么,转而看向了一旁吃的撒欢的房无猜,一旁的松然任劳任怨的挑着鱼刺,海林默默适时地递上茶水。
房家主瞥见那盘光溜溜的鱼,笑说:“无猜吃慢点儿,就放在你跟前还怕有人跟你抢吗?这家里就你一人爱吃鱼,也不嫌腥得慌!”
嘴上嫌弃,但房家主依旧笑着吩咐身后的海情,“今后上两盘鱼,口味不同,都放在无猜跟前,既然爱吃,就吃个够。什么时候吃腻了,就不吃了。”
说完房家主擦擦嘴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