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类似的狙击演练有不下十次,且一次比一次刁钻,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一枪命中,弹无虚发。
每一颗子弹打出后,徐八一都没有过多关注结局,她只是淡定地收拾,然后做下一发的准备。
因为她能精准预料每一发射出的子弹是否能命中,不仅仅因为脑中掌握弹道的行迹,更源自于一种强大的直觉力。
有时候子弹发出后枪身存在微微晃动,她就会推测子弹在狙击目标上的偏差方向与偏差距离,结果证明她的推测是准确无误的。
后来张嘉禾告诉徐八一,他坐在山头并非出神,而是在估计自己打中目标的可能性,对于那种刁钻的设计,他通常给自己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甚至百分之五十都偏高了。
但后来他发现他都难以打中的目标,徐八一却能百分百打中。
他的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从漠视变得热情。
他的称呼也从最开始的徐八一变成后来的小八、小八同志。
直到一天,徐八一向他道别。
张嘉禾不舍地问:“不能再多训练几天吗?”
他心里的留恋徐八一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徐八一太想回团部了。
“我得回去了,我训练得差不多了。”
张嘉禾心里空落落的,知道徐八一要走了,他竟然觉得接下来会是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我送你吧小八。”
徐八一拒绝了他:“除了我要走,其他训练者都还在,你忙你的事吧。”
张嘉禾怅然若失。
徐八一终于又回到了团部,在零散的钢七连彻底凋零之前,但幸运的是,至少她这一次不会再错过离别。
士兵们在此之前已经接连走了两批,这一次,仅剩的几个士兵在宿舍装好自己的行李,马小帅、伍六一、白铁军、甘小宁……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去处,也知道徐八一没有任何去处。
他们眼中有悲悯,不知道是在悲悯自己即将离开钢七连,还是在悲悯徐八一是唯一一个剩下来的。
徐八一周身还有未褪尽的仆仆风尘,她很庆幸自己做了早回来的决定。
“作为一个代理班长,我显然是不称职的,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外出这么久,全靠伍班副帮我管理做事。”她深深地看着伍六一,目光中的感激快要溢出来:“谢谢你,班副。”
拉链唰的一声将塞的满满当当的包封上。伍六一不说话,包被他不小心带到地上,他的情绪太狠太烈,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年轻又感性的马小帅藏不住泪,这离别的泪既珍贵又值得珍惜,因为这种离别很罕有,这泪也罕有,以后或许不会再有,毕竟人都是会长大的,长大的人再面对离别时只会心里偷偷流泪。
徐八一像帮一个孩子擦泪一样。
她嘱咐马小帅多看书多学习。
马小帅低头,泪不再经过他的面庞,而是直接砸到地上。
“班长,我还想跟着你学习。”
徐八一叹气:“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耽误了,没能指导你。”
马小帅疯狂摇头。
伍六一路过马小帅身边,狠狠拉扯了一把:“走了!”
操场上,零星几人依然能组成一个挺拔的方阵,钢七连不会因为人少了而丢掉士气。
远远的,有几辆分属各团各连的军车停着,那是来接这仅剩的几个钢七连士兵的。
高城站在七连的门口,大声地念出手上最后一份名单:“陈浩,C团榴二连;白铁军,B团机步七连;伍六一,B团机步一连;甘小宁,B团机步一连;马小帅,C团机步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