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栖尔此前的打算,应当是她先将宝月从那宅子里救出,随后自寻个安静的地等着魍魉回来打晕她二人。
只事与愿违,她差点舍命于那“勇擒恶蛟”的戏台上,不过凑巧魍魉却也歪打正着烧了桃林救出了两人。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易公子相救……”“不必,姑娘并非我所救,我只是碰巧路过。”
原是这蓝衣修士循着栖尔来时开出的道出了桃林,又恰巧碰上宝月醒来,才有此误会。
宝月轻笑:“公子莫不是在避嫌?我倒也不是那般胡乱攀缠的女子……”
眼见宝月与这修士掰扯不清,栖尔并不阻止,左右她也不急着回那荒境去,只跟着这宝月保她无事便可。
宝月那头继续同易梅臣搭话:“不知公子这是要去哪?怎的和我等一般差点被困在这火海里?”
甫一醒来,宝月便发现自己莫名躺在了梦桃谷外,远处那一片落英缤纷已化作慑人火海。
她只记得自己同栖尔一道入了那片桃林,却不记得梦中发生一切,醒来所见第一人便是这名为易梅臣的蓝衣修士。
分明是头一次见这人,宝月却莫名地觉得亲近,于是便想打探一番,最好是能与此人同行,好弄个明白。
易梅臣略作犹豫,思及也是靠着这二人开出的道路自己才能脱身,加之这女子一副势必要结伴上路的模样,想必轻易不能搪塞过去,便还是老实答了:
“在下也是听闻这梦桃谷中有不少珍奇灵草,想来碰碰运气,好去那‘异赏会’淘换些补剑的材料。”
宝月这才瞧见他背了柄剑,这剑没有剑鞘,只用一些厚布缠得严实。
她顺着易梅臣的话头问去:“异赏会?公子不妨边走边同我们说道说道?”
宝月便这样半带强硬地入了易梅臣的伙。
左右一行人都是得先出了这深山才能另作打算,易梅臣便也无奈接受了。
“说是‘赏会’,其实不过为陶州本地的修炼世家联办的典拍会,不过同一般竞价不同,异赏会只作以物易物。”
“异赏会一载乃有一次,头一个月对外头宣讲此次典拍将在何处何时;至第三月向外征集有意参会的奇珍异宝;第四月将公示典拍的奇物名目,若是有心仪的奇珍,此月至第五月参会者便可开始准备用于竞拍的资物了;最后一月便会停止征集,开始筹办异赏会,并准备一件由诸世家联合举出的压轴大赏。”
“压轴大赏?”
“是,似乎是将会在报名参会的修士里头随机抽选一人。往届的大赏无不是举世罕有的奇珍异宝,想必此次亦不会例外。”
三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多是宝月主动搭话),虽是为了迁就宝月一行人选择了徒步下山,倒也很快就到了山脚。
据易梅臣所言,此次异赏会乃是在陶州渊水郡的主县城稻满县举办,而几人当下的位置乃是距该地不远的相邻郡,只半日的脚程便能到了。
只下山时分天色已晚,安全起见三人便就近择了一处小村子歇脚。
一晚无事,只修士的五感过于敏锐,栖尔似乎听见了农舍内一家人夜里闲话,道是家中先人托梦,自个住得好好的桃源仙境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令人汗颜。
翌日。
三人拾掇干净了便又上路前往稻满县。
此时正是七州的春夏交替之际,陶州更是处于四季如春的地界,一行人像是踏青一般地便悠然抵达了县城。
此时距离异赏会如期举办的日子尚有五六日日,三人来得不算太晚,勉强在城郊寻着了歇脚的客栈。
栖尔同宝月一间房,但宝月总想着法儿同易梅臣一道,栖尔瞧着易梅臣修为并不在她之下,便也放心地在周遭寻觅解药去了。
此时炼制解药的药材已集齐大半,只有一两味较为珍惜,寻常瞧不见,栖尔便打算在异赏会瞧瞧。余下的日子里她便在修炼间隙抽空往周遭寻些差事做,攒些灵石。
许是异赏会的缘故,以物件作酬劳的差事炙手可热,往往刚贴示出来便会被一抢而空,倒是灵石丰厚的帖子留下许多,方便了栖尔。
时日如白驹过隙,很快便是异赏会头一日。
据悉此届异赏会拢共有三日,每日将在辰时公布今日与会的奇物名单及典拍序列。
栖尔三人在入口处领了各自的号牌,进到了会场里间。
初一入眼便是粼粼水光与繁复精美的水上栈道,这些栈道从四方连接至当中的榭台。顺着栈道望去是四面厢房,其间并不相通,以典雅的画屏相隔开来,呈四合之势将中间的展台围住。
整个会场恰似架在水池上的游园亭台,只是并无天光洒下,仅在榭台处点了极亮的灯并栈道下散布了零星水灯。但这些水灯似乎意在增添些莹莹雅趣,叫水光照到画屏上时相映成一分意境,却也实在照不亮众宾客落座的厢房。
待三人落座,才发现这厢房内亦是别有设计。
每一面的厢房由数面黑纱相隔成诸多小室,每方小室恰好可纳入一人坐下。而这些小室面前却都有半面弯曲的竹筒穿过,而竹筒中尚有细流汩汩而下,最终汇聚于中央的榭台处,似取了曲水流觞之意。
“鄙人宋青方,谨代表此届异赏会承办诸方在此向列位致意。”
一名着松色深衣的中年男子走上榭台,他抬手示意,场内的窸窣之声便降下不少。
宋青方开始向众人说明唱典的章程:“每次典拍时,鄙人会先告知此物主欲置换的标物为何,诸位便自行决定是否起标;若是起标,便取座下竹签一枚,写上以何物起标,随后将竹签投入面前的竹道便可。”
原来这竹筒是这么个用处。
栖尔低头一瞧,果然在座下发现了一筒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