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老汉浑浊的眼目眯起来,看向底下的地坑,“尸臭。”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激灵了一下,香娘颤抖着声音道:“您是说这下面?”
齐小更是直接往下走了几步,只觉那股味道越来越重,他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何来的尸臭?难不成有尸体?
反应过来之后两人却瞬间彻底僵硬,齐小不可置信道:“这地坑都是矿工,那我兄长?”
邓老汉不再说话,而是朝着地坑缓缓下去,香娘同齐小万分紧张地跟着他,目光却一直往黑暗钻。
江愁余忍着头痛和腥臭跟着他们,系统还未停警报并且播报便证明胥衡还活着,至少这里面应该不会有见龙傲天,她稍放松一口气。
攀折凹凸不平的土壁,他们终于下到最低层,坑洼不平的地面布满了碎石、泥浆,以及不知名的粘稠液体,入目可见实力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
目光所及,穹窿的底部,如同地狱的修罗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数不清的人类骸骨和尚未腐烂完全的尸骨!它们以一种极度扭曲、痛苦、绝望的姿态相互挤压、堆叠,形成了一座座令人头皮发麻的“尸山”,往往下滴着液体,方才他们所踩的混浊液水怕也是这,尸体甚至堆到了离地数丈之高,可想人数之多!
香娘和齐小惊骇于如此场面,即使是急迫在心,一时竟无所动作。
邓老汉用木棍敲了敲地面,这位在地面和衙役前悲痛万分的老者,如今却显得越发冷静,甚至是平静,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应该不是他们。”
江愁余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虽如今不知时辰,矿洞坍塌至多是这两日之事,矿洞处于地底,阴冷多水,绝不可能如此快腐烂成如此程度。
除非是这是许久之前的亡者,而且如此集中的放在此处,更像是人为杀害。
不知不觉,她竟然问出声,邓老汉沉默不语,似是默认,香娘捂着手帕大口喘气,无力到靠在旁边的石壁上。
而齐小避开景象,第一反应便是高声道:“怎么如此?罗井镇律法严明且户籍登记在册,若是有多人失踪,官府岂会坐视不理。”
方才虽同那些阻拦的衙役争执,但他始终觉得有清有浊,总归这衙门还是有心正之人。
江愁余目光落在离他们最近的尸体之上,抬头同他对视,问道:“罗井镇登记在册的为有地的良民,那我且问乞儿、流民亦或是天缺之人呢?这些人若是失踪,官服可知?你可知?”
齐小被她问住,随后又反驳道:“江娘子所言未免过于狭隘,若论事都以小概,那岂非……”
他话未说完,香娘颤抖着声音道:“这些都是身有残缺之人。”
齐小讶然回头,仔细瞧了一遍,那些尸身不是手有六指,便是缺了腿骨,他一时竟无语。
见靠在一旁的香娘愈发难受,江愁余从袖中取出一丸药递给她,“我自幼体弱多思,这药是安神静心的,香娘子你如今有孕,需得多保重身子。”
香娘不知江愁余已然看出她有孕一时,看着眼前人略显苍白的脸,手落在腹中,顾念着怀中孩子,终究接过服下,入口不苦,竟然有一丝回甘,口舌清神,一看便是用的上等药材,说道:“江娘子夫婿想来是极为温柔妥帖之人,待你极好,不像我家那口子老是忘记替我带刺绣丝线,只揣着热饼回来,我之前还同他发过好大的活,后来我才知他是担心我夜半刺绣伤眼,惦记着我闺中时最爱的饼。”
说着她悲从中来,抬眼见江愁余出神,又想到她夫婿也是生死未卜,无端又生了些气力,安慰瞧着年岁比她小的江愁余:“江娘子莫要过于忧心,你夫婿同我家那口子定会安然无恙。”
江愁余听了前半截,开口说道:“香娘子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极为温和细心之人。”
虽然第一面算不上很愉快,但之后龙傲天对自己确实不差,隔着荷包捏着数不清的药丸,这也是他昨夜丢给自己的,说是当作说书的报答。
两人话语之间,邓老汉摸索着几块石壁,用木棍敲了敲。
谁知,石壁那头发出同样的敲击声,比邓老汉所敲急促一声,显然不是回音。
反应之间,对面似乎也听到动静,再次敲击。
这对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