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摇头:“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跌倒了。”他把手往被子里缩:“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这可不像是跌倒的伤。
不过他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毕竟她每次挨打的事也从来不会告诉他。
对于一些不好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提的。
而且今天的时间有点紧,她得赶紧回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青灰色封面的线装书,塞进了他的枕头下面:“这是一本很重要的功法书,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有空再来拿。”
他没有问书从哪儿拿的,又为什么要给他保管,只说:“好。”
她想了想,又说:“这本功法是用来修复身体的,你也可以练一练。这样你的伤就会好得快些。”
他又“嗯”了一声。
她怕他不练,还特意叮嘱:“一定要练啊,等你练熟了之后,下次我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可以指点我了。”
他郑重点头:“好。”
她这才放心了,毕竟,他说话一直都是很算数的。
她打开窗户,准备要走了,却又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有些诧异:“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而且,能感觉到他有点不开心。
才多久没见,怎么能忘记他的名字呢?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她说:“没忘记,就问问,看看你有没有伤到脑子。”
他的眉头这才舒展了:“没有伤到脑子。”
她说:“那你说呀。”
他无奈地:“宋西樵。”
天空“轰”地劈下来一道闪电,苗因的脑子仿佛也被劈了一下,人都懵逼了。
他居然就是,宋西樵?
强烈的情绪起伏中,眼前的一切开始坍塌,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分崩离析。
苗因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模模糊糊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也没有力气去想太多,她那接近瘫痪的脑子,只够去想刚才那个梦。
那是梦,还是梦里恢复的记忆碎片?
如果是记忆碎片,如果那个少年就是宋西樵……那他们,原来是从小就在一起玩的好朋友?
原来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不知道是死是活,提起来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好朋友木木,就是她?
可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还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哦,对了,他应该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头好痛,那一点点力气都快用完了。
想这么多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脑子一阵阵发晕,她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在梦里继续出现。
*
苗因第一次跑进宋西樵的院子里,其实只是为了偷一口吃的。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最多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人瘦得细骨伶仃,一头稀稀拉拉的干枯黄毛,丑得简直不忍直视。
她饿得很难受很难受,于是就在半夜翻进了他的院子,溜进他的房间,拿起他桌上放着的糕点,胡乱地塞进嘴里。
好好吃,太好吃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正大口大口吃着,突然,门开了,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先是吓了一跳,立马扔下糕点就想逃,但是很快她又定下心来——对方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眼睛上还蒙着一条黑布,手里拿着拐杖,一看就是个瞎子。
既然对方看不见,那她只要小心些就好了。
多好吃的食物啊,她实在不舍得放弃。
于是,她慢慢的,无声的,又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稍微愣了一下后,就没事人一样坐在了离她有点远的床边。
看来,他是一点没觉察,她就吃得更放心了。
可是那时候她还不懂,有些东西吃多了,又没有水,可能会被啧住。
她被噎得直翻白眼,还不敢弄出声来。
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他终于忍不住了,拿起床前桌子上的水杯,朝她这个方向递出来:“喝点水就好了。”
她被噎得太难受了,都顾不得想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扑过去抱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才终于舒服了。
然后,她就想跑。
他却说:“不用害怕,如果你喜欢这些糕点的话,可以随便吃。”
但她还是跑了。
哼,她才不信小瞎子的话,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心不一定就好看,谁知道他是不是想留着她,再伺机抓住她?
但是,她后来又忍不住来了第二次,第三次……实在是因为,他这里的东西最容易偷,他房里又总是放着吃的,而他一个小瞎子想抓她恐怕也不容易。
不知道来了第几次后,她才终于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想抓她了。
她也第一次跟他说话了:“喂,小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