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空拉着漆宴的手奔了没几步,才练过的双腿跑得直发软,刚踏出酒店大门就恨不得一屁股坐地上。
漆宴这会儿也意识到他的反应不对劲,皱着眉问道:“你不是说脚扭了,怎么还能跑那么快?”
“我蹲下来发现不是扭伤,就是抽筋了,跑几步就好了,嘿嘿嘿……”戴云空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你当我是傻逼?”漆宴冲他翻了个白眼,“说吧,看到什么了,表情跟撞了鬼一样。”
“唔……”戴云空一脸纠结,他又不能跟宴哥说实话,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瞟向远处建筑顶端偌大的霓虹灯广告牌——曲安金融。
他灵光一闪大喊道:“是我的债主!”
“在里面?”漆宴闻言诧异地睁大眼,他沉思片刻说道:“或许我可以找他聊聊,如果一次性还清债务,让他免除一些利息不算过分吧。”
漆宴说罢,单手插着口袋打算转身进去。
戴云空一听这话,汗毛顿时竖起,他绝对不能让宴哥认出他哥。
“不行!”他惊叫一声挡在漆宴身前。
“怎么?”漆宴拧眉问道。
“那那那个放高利贷的,超级残暴的!他如果发现我,一定会当场逼我还钱,如果我拿不出,他说不定会拧断我的隔壁,还、还有打断我的腿,宴哥你听说过人彘吗,说不定还会把我做成人彘!”戴云空手舞足蹈地说着,还对着自己的四肢做了一个锯的动作。
“如果是这样,不是更应该当面说明白,我又不是还不起。而且今天是运气好你躲开了,下次运气不好被抓个正着,我又不在场,后果不是更可怕吗?”漆宴振振有词地问道。
戴云空简直服了漆宴这个无懈可击的逻辑,不管什么时候他宴哥都能挑出最适合解决问题的角度切入,犀利到他无话可说。
“等一下宴哥!”情急之下,戴云空抱住漆宴的胳膊。
“到底怎么了?”漆宴不耐烦地问道。
“我……”
戴云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可他又不能真的让宴哥跟他哥对上,要是现在让宴哥知道真相,一切就全完了!
“我害怕……”
明知这是无用的挣扎,宴哥一定会反驳说解决问题最重要,他还是咬着唇这么说了。
漆宴的动作僵了一秒,他扭过头朝酒店大堂看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
“罢了,回去吧。”他低声说道。
“欸?”戴云空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漆宴耸了耸肩,“反正你平时除了上下班也不出门,被撞见的概率应该很小。”
“没错没错!”戴云空点头如捣蒜。
“不过你最好还是做好准备,之后有必须要面对的时候。”漆宴说着低头叹了口气,看向他补充道:“我会陪着你的。”
“宴哥……”
戴云空讷讷地唤着他的名字,如同烈火一般炙热的情感在胸口翻涌,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在这里拥吻宴哥,恶狠狠地,将他生吞活剥。
漆宴对他眼中浓烈的情意视若无睹,他冲着远处地面停车场歪了歪头说道:“走吧,我的车停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漆宴问起了红宝石皇冠的事。
“那个皇冠真的那么值钱吗?我以为是你编的故事。”
“当然是真的,不要小看我的专业程度好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拍下这个稳赚不赔。”聊到自己的领域,戴云空得意地揉着鼻子。
“你倒是会耍小聪明。”漆宴轻笑,“不过这次多亏了你,不管怎么说,谢谢了。”
戴云空听着漆宴道谢,耷拉下嘴角说道:“我不想听宴哥说谢谢,你能相信我,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能再多依靠我一些。”
依靠。
漆宴咀嚼着这个词,眼神蓦地一黯。
他不喜欢这种把选择权交给对方的行为,依靠对方有无数种不可控的可能,无论是对方拒绝被依靠或是对方靠不住,对他而言都是麻烦事,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依靠的人唯有自己。
故意没有接戴云空的话,他岔开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见的蒋志忠?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过节。”
“就是替你送茶叶去餐厅那次啊。”戴云空说道:“我去的时候宴哥刚好离开了,那臭老头一直说宴哥坏话,我就趁机整了他一顿。”
“哦?他说我什么了?”漆宴问道。
“就是……”戴云空回忆着蒋志忠的话,一点都不想重复。
“反正就是很难听的话。”他哼着气说道。
“我大概能猜到,他说了贬低我出身的话吧?”漆宴嗤笑一声道。
“嗯……”戴云空低声应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向漆宴的反应。
漆宴没有生气,他的表情十分平淡。
“蒋志忠是老陈的同乡,他自己就是小地方出生的,只不过后来去大城市打拼镀了金。”他缓缓说道。
“咦?那他还一口一个乡下土包子?”戴云空一个不注意说漏了嘴。
“呵,因为他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小地方出生的人。”漆宴嘲讽地笑了笑说道:“与其说他在贬低我,还不如说是在贬低自己,他拼了命地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做切割,为了融入这钢筋混凝土构建的上层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