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汗毛直立。
从进入这个物魂开始,一切都让他感觉不对劲,就比如此刻,他心如明镜,面前的这人绝对不是真正的宋子京。
可他们距离太近了,如擂鼓般的心跳通过胸膛传递给对方,秦砚能清晰感受到怀里这人的气息,一时间连推开他都忘记。
对于灵瞳子来说,眼睛是重中之重,失去了眼睛,也就意味着他和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多区别。
看着那双空洞的双眼,秦砚脚底生根,一步都挪不开。
这副场景在他脑海里闪过,秦砚呼吸滞住。
他见过,见过这副令人心碎的画面,对方和现在一样,倒在他怀里,血泪从眼里流出。
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全都想不起来,但潜意识里的痛苦就像倒带一样将他彻底包裹。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秦砚不清楚究竟是在梦境里还是上一世。
剧痛如同毒药般从四肢开始顺着神经传导到心脏,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记,秦砚几乎是要站不住,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怀里的人。
这种出于未知记忆里的疼痛扎进秦砚的意识里,他试图冷静,找到破局之法。
宋子京有气无力:“道长,我好疼。”
脚下的血池从脚踝处急速上涨,瞬息之间就到了小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心魔只能自己解决。
怀里的宋子京就着姿势将头搁在秦砚颈窝,甚至蹭了蹭:“让我多抱一会儿行吗?你知不知道找你要花多大精力?”
秦砚没拒绝,右手揽住他肩头。
下一秒,烛线飞出,猛地刺进他右肩!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传来,怀里的人顿住了,闷哼一声,却没躲开。
秦砚一把将他推开,血池已经上涨到膝盖,行动受到限制,所幸双手健全。
对面看他不上当,也不装了,将嘴角流出的血一擦,语气不善:“敬酒不吃吃罚酒。”
灵烛翻出,秦砚强装镇定:“你应该感激,我对宋子京没多少感情。”
谈话间,烛线随他动作飞出去,人影迅速隐入黑暗里,围着他绕圈。
他进,人影就退,两人都不和对方打,仿佛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
“真的没感情?你的心跳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秦砚,你说人干嘛总压抑自己的天性?活得像个性.冷淡,你累不累?”
侧面急速迎来一阵风,秦砚立马侧身,右胳膊挡住脸,在人影逼近的一瞬间出手卡住他手腕,一把将人甩出去半里。
血水哗哗,悲剧奏鸣,秦砚甩掉手上沾的血,对他所言置若罔闻。
活得累不累?只有败者才会总停在原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听见蹚水声逼近,沉重的脚步里掺了血水,任谁都走不远。
烛线将对方捆住,一点点拉回来,这次没再给他靠近的机会,死死钉在自己面前。
秦砚依旧没有直视他的脸,侧过目光,平静地盯着不断上涨的水面:“伤害你,对我来说没意义,你自己退出去,还是要我来硬的?”
人影轻笑了一声,胸口不断起伏:“秦砚,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
“不过你放心,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走着瞧。”
烛线松了。
人影没了生息,原先披着宋子京皮囊的血肉迅速干瘪下去,随着大腿处的血水快速下降,不过几秒,地上就只剩下一张纸皮。
周围终于不再只有黑暗,秦砚狠狠吐出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这才开始审视环境。
一方小院,角落里摆着几个扎好的纸人。
这院子实在是太小了,就连天窗也只有一点点,仿佛见不得光,被阴气不断滋养。
这是什么风水格局?难受的要命。
再一扭头,他看见许裴正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站在角落。
得,这也是刚出来的。
环视一圈,没看见宋子京,秦砚下意识拧眉,突然想到那人说不好看,又舒展开了。
许裴已经缓过神,走到秦砚身旁:“你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吗?几十个纸人追着我砍,累死我了,你也被纸人追了吗?”
秦砚捞了捞袖子:“没有,我去游泳了。”
许裴一头雾水:“游泳?你认真的吗?”
秦砚点头:“嗯,血水里。”
许裴顿时安静。
两人此刻站在整个院子唯一的光源处,秦砚仰头看着那唯一露出的一点天光,似乎在等什么。
黑暗里,多了一人的喘息声。
许裴扭过头,手里还拿着那张窃音符:“出来了?现在该相信我说的了吧。”
红袍从黑暗里缓缓迈出,宋子京揉着太阳穴,视线最先锁在秦砚身上,没想到和他来了个对视。
秦砚率先移开目光,语气淡淡:“这里有二楼,上去看看。”
许裴一把甩出张新的窃音符,又走在最前面了。
宋子京顿了顿,随后还是跟在秦砚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