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雨,春雨敲窗,细密如丝网,在玻璃上点出星星点点的湿痕,染就一窗氤氲。
陆元昭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浑身酸痛不堪,两腿累得压根提不上劲儿。
身上的被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睡衣之外的锁骨处未散的无不在提醒她昨夜有多荒唐。
男人的声音从窗边传来,“醒了?”
陆元昭动了动,把被子一掀,盖过头顶装死。
她不敢再次回忆昨晚的孟浪,尤其是昨夜自己精疲力尽时,沈淮序抱着自己去冲洗,她缠在沈淮序身上,指挥他去行李箱里给自己翻睡衣的场景。
“抱歉,昨晚我也不知怎么了,有点失控。”沈淮序的声线里还带着餍足后的沙哑,他在床头坐下,剥开纯白被子里的陆元昭,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商量道:“我们聊聊?”
“聊什么?”陆元昭嘀咕道:“有什么好聊的。”
“还是很多东西可以聊。”沈淮序淡笑着,拿过一旁的靠枕给她垫着腰,“我觉得我们对彼此还不够熟悉,元昭。”
沈淮序挑了个头,“比如我们之前的关系。”
其实今早醒来后认真想想,可能还是昨夜那顿饭出的问题。
打从那餐厅里出来,身上就总觉得隐隐约约的燥热,磨着他的心神,啃噬他的骨髓,叫他难捱。
来时路上,他一路平复着起伏的呼吸,才强撑着把车开了回来。
可说来也奇怪,分明陆元昭和自己吃的是同一餐,怎么陆元昭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是自己不受控地拉住她的脚踝,不知累似地一遍又一遍地去寻找着水源解渴。
“露水情缘而已。”陆元昭翻了个身,说得很洒脱,“你也别太内疚,就当你是喝多了,我下回喝多了,也来找你。”
她又不需要他负责。
床头灯蜜糖色的光晕稠稠地在房间漫开,但却难扫他眼底的晦暗,眼睫投下的阴翳反衬得他的嗓音有些阴郁,“那你的意思是?”
陆元昭定下心神,靠在床头朝他微微一笑,“固定的床上伴侣。”
“不行,元昭。”沈淮序止住她的声音,食指往上点了点她的额头,拉上她因为起身而滑落至手臂的衣领,放软声线诱哄她,“我更倾向于,认真谈恋爱的男女朋友关系。”
陆元昭的眼睛眨了又眨,这个声音,和昨晚他掐着自己的腰,见她眼底生出泪花,连连在她耳畔轻哄时一模一样。
她脸一红,盯着他认真的神色看了老半天,忽然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男人,她也不知哪来的预感,若是自己不应,他有的是办法逼自己低头。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男人,无端让人生疑。
“随你吧。”她无所谓地摆摆手。
算了。
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她最多也就用这个男人半年。
等她一怀孕,查出来孩子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提分手。
这厢沈淮序自然不知道陆元昭在想些什么,听她答应了下来,眉梢动了动,笑意自眼底漫开,宛如开春池上融化的薄冰,清亮地淌了一脸,“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你应该知道。”
沈淮序可以猜到,最开始陆元昭只是想找个年纪相仿正在打拼的年轻人,兴许是缘分使然,兜兜转转地,寻到了他身上。
身居高位多年的沈淮序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因为长期被架在高处而畏首畏尾,在一段感情里踌躇不前。
他怕陆元昭接受不了,和声细语地先释放一点信号,“我在一家公司上班。”
陆元昭点点头,沈淮序在哪上班不是她关心的事,她也没什么兴趣去关心沈淮序职位如何,月薪多少,她又不图他身上那点钱。
沈淮序说:“你应该还在读书。”
“嗯。”陆元昭觉得他们之间坦诚相待了,还是得透露点口风,哪怕她说的是假话,“我学的国画。”
其实在陆元昭眼底学国画和念文物修复没什么区别,因为林从颐的教导,她会拿笔时就开始学国画了,现在在导师工作室,一天到晚修复的也大多是些古代字画。
沈淮序知道陆元昭的奶奶林从颐是美院的国画教授,也没起疑,点了下头,“最近美术馆开了个新展,是一个关于丝绸之路的艺术展,要不要明天去看?”
他上次听闻陆元昭在美院读书后,总想着投其所好,昨夜想起这事,想着陆元昭大概会喜欢看展,特地去打听了一番。
陆元昭想起自己明晚六点回杭城的机票,推拒道:“明天可能不太行。”
“学校有事?”
“嗯,下周吧。”陆元昭挪了挪身体,靠进沈淮序怀里,演得温和体贴,补偿似地往他唇边蹭了下,语气像在撒娇,“最近学业忙碌。”
沈淮序喉头紧绷,被这湿漉漉的软糯乱了心神。
是他思虑不周。
硕士临近毕业,光是论文就是一大难关,的确是没什么时间陪自己这么个闲人出去看展。
“没事。”沈淮序揽着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替她按着酸胀的腰际,温声地屏气,“等你忙完。”
反正他们有个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