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不觉寒,晴空碧胜蓝。
公鸡打鸣的时间愈发早了,毕扬打着哈欠推开门,只见均逸拿着扫帚已经收拾了大半个院落,和平常自己应付了事的模样不同,他打扫得格外认真。
毕扬这才想起昨日因看不惯均逸,把扫帚带走还让他扫院落捉弄他的事,再想到这人不计前嫌反而一片丹心启发自己心法,顿时有些愧疚,便漫不经心踱步而过道:“昨夜回去你可练成了?”
听到话,均逸的脸上有些落寞,摇摇头说道:“未曾。”随即走到一旁继续扫着院落。
毕扬一度以为十分能理解均逸的心情,但瞧此模样才发觉约莫是低估了他对武学的渴望。
幸而只是灭个蜡烛,要是看到爹轻轻一跃就能穿林跃池,只怕他更挫败了。
毕扬心想道。
“你昨日的话我觉得很是有道理,心法里亦不是只有那一句可实战考量,我们今日再试试别的如何?”毕扬双手抱臂走到均逸身旁,试探地开了口。
“倒也未尝不可,那师姐你说,试什么?”均逸眼神一亮,立马从怀中拿出心法递给毕扬。
毕扬没有接过均逸手中的书,背着手转头说道:“中篇有云,积跬步,至千里,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也,设险以守低处,气盈而止步履于错乱。就试这句。”
进,吾往矣。还有什么事比学武更重要的呢,均逸看着毕扬成算不浅地朝自己点了点头,重新燃起了心中速成武学的热情。
……
朝食毕,南溪看着昨日还是冤家对头的两个人,今日已成和睦非常的同门师姐弟,此时已默契地在厨屋中挑水洗碗,有条不紊,笑颜相向。
“他俩出什么事了?”南溪低声问着身侧的毕岚。
毕岚看了看南溪好奇的模样,又望着远处的厨屋说道:“多半彼此各有所求吧。”
听了这话,南溪有些始料未及地说:“扬儿还能对别人有所求?”
“她不会的可多了去了,”毕岚笑了笑,又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去田里看看,留在此处恐难让他们大展身手,这二人要是一会儿出去,就随他们去。”
却谁想毕扬和均逸一直在留心这边的动静,眼见毕岚带着锄头出了家门,立马加快动作收拾完碗筷,大喊一句:“娘,我带师弟出去认认路。”
“去吧。”南溪从屋里回答道,心里不得不佩服毕岚的料事如神。
毕扬带着均逸一路小跑,绕过涓流溪水后,是一片茶树林,山路两侧茶香氤氲,苍翠欲滴,沁人心脾。这是毕扬春夏最喜欢玩耍的一处,她会随手摘几片茶叶衔在嘴中,品味自舌尖荡开的清香,与制好的茶叶不同,那是另一种微涩回甘之味。
他们很快来到茶树林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棵和其他茶树截然不同的古树。粗壮的树干向上拱起塔型的树枝,树叶牢固地抓着枝头向四周舒展身姿,同娇弱细腻的茶树相比,更显稳固与生机。
一冬未见,万物如常,未改昔容。
“你会爬树吗?”毕扬看着面前的这颗古树,一直望到最高处的枝叶说道。
“这有何难。”均逸边说边摩拳擦掌向前走去。
毕扬看到均逸的起势颇有经验,自己也不甘落后,来到了古树的另一侧。
均逸两手找到攀爬的节点,正要举力蹬腿之时,忽而停下探出头说道:“不过师姐,按晨起你说的心法要领,定不同于寻常爬树之法吧。”
自从昨夜成功呼掌灭烛后,毕扬把岩曲心法又仔细地琢磨了一遍,才发现心法中虽是宽泛记述自然之理,寻常之事,必然之果,但其实施过程却与常理认知截然不同。烛遇风,灭之为果,却不以挥或吹行之。想到这里,毕扬才知道为何自己一直没能从心法中得到更可观的成就。
若确该如此推测,那么别的定也是同理。
“没错,你试试靠脚力攀爬,守低处,双臂仅宰方向。”毕扬说罢轻轻拍了拍眼前的树干,凹凸不平的手感摩擦在掌间,唤醒起熟悉的爬树回忆,但她此刻需要尽力忘却逐渐浮上心头的动作,抑制住身体习惯性的发力方式。
这确实不是件易事。
即便毕扬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实际操作起来仍有诸多不便。双臂本能地抓紧着树干,手一旦刻意泻力,整个身子就会不受控制地下坠,无有低处可控。
毕扬跳回到地面,正欲重新调整,只听头顶的一声喊,均逸已然到了上方的侧枝处。
“你成了?”毕扬抬头有些目瞪口呆地问。
均逸未作回答,一扭头熟练地下了树。
“师姐,我连蜡烛都熄不灭,怎么可能成。若能腿不发力,全靠双臂,或可一试。”他拍拍手上的木屑尘土,稍显无奈地说道。
毕扬未做停歇,又尝试了两三次,还是难获预想中的成果。
已快到正午,阳光洒在石道上,徒留树下一片荫隅。毕扬和均逸倚在树干旁,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走也不是,爬也不是,谁都不愿开口下无功而返的决定。
“再不归家,饭菜都要凉了。”毕岚扛着锄头,站在稍远处的路边,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毕扬抬头一看,赶忙起身说道:“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