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死寂。良久,车内终于传出一句,“不必。看好她。”
清羽压下心底疑惑,“是。”
千镜滢从小道回来。还未等到和朝颜接头,远远便看见她和鹧鸪似的缩着头站在殿前的马车旁。
她自知暴露,心里暗道不好。却是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脑中已飞快想好对策。
千镜滢走到车前,四周朝她行礼,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千镜滢上了马车。她自觉气氛不对,已经准备好一石的腹稿来回答问话了。却不想楚裕言并未出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千镜滢眼皮子跳了跳。眼下朝颜不在身边,她又不知具体情形。
车内一时死寂,气氛冰凝到了极点。
明明庙见已经结束,她反倒开始坐立难安了。眼下尚不知情形,她又不好贸然开口,省的多说多错。二人就这么安静了一路。膝上的绣纹都要被她盯出个洞来了。终于,马车在府前停下。
千镜滢如蒙大赦,飞快跳下马车。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见太子府前牌匾上承乾正序四个大字,想到什么,不动声色抬了抬下巴。
呵,上回到这里还是被赶出来的,这一次还不是得让她光明正大走进去?
想到这里,千镜滢找回了点面子,步子轻快了些。先前的顾忌也被抛到九宵云后。她走到楚裕言身侧,状若无意,“哎”得叹了一声,“我记得上回还是给赶出来的。世事无常啊。”
楚裕言睇她一眼,未理她。
清羽在一旁,听出她弦外之音,心里哭笑不得,却不敢笑。他察觉到自家殿下今日心情并不好。
几人各自安置,朝颜忙关了房门。
千镜滢观她神情,饶是先前早有心理准备,眼下心里依旧一沉,“他知道了?”
朝颜垂着脑袋,点点头。
千镜滢心里又是一咯噔,“他当时什么反应?”
朝颜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朝颜,发觉她今日安静得有些反常,问:“那他可有为难你?”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个摇头。
千镜滢哭笑不得,“你波浪鼓呢?他又没为难你,你怎得这副模样?”
朝颜哭丧着脸,动了动唇,嗫喏一阵,说不出话。
千镜滢心中疑云更甚,“到底怎么回事?”
“您不觉得,就是不为难才奇怪吗?正常人多少也会问一句,太子殿下一句话都没说。”
千镜滢抿了抿唇,默了半晌。
“可是...我觉得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啊。我的意思是,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我先前惹到他,他再生气也顶多让我滚。你是不是想多了?”
朝颜见自家小姐不开窍,急得直跳脚,“奴婢没有!呜呜呜,您信奴婢啊!”
千镜滢狐疑地看了朝颜一眼,道:“那我这几日,谨慎些?”
朝颜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
晚间用膳,千镜滢坐在楚裕言身侧,夹了块脆皮八宝鸭到他碗里,偷偷观察他神情。楚裕言一言未发,只看了眼那块鸭肉,过了许久,半分未动。
眼见鸭肉连着底下那一处米饭垒得高高的,千镜滢心却沉了半截,保不齐还真让朝颜说对了。
她兀自观察一阵,眼见楚裕言的筷子伸向不远处那道茄汁茭白,她眼疾手快,抢先夹了一块丢到楚裕言碗里。
楚裕言视线看过来的一瞬,千镜滢早有预料似的朝他露出一个笑来。
不防楚裕言竟直接将筷子放下,作势起身离开。
千镜滢感觉到身侧动静,咬着筷子,脑海中飘过两个字,完了。
明日还要拜见皇后,偏偏在这个时候生隙,先前还想装一下。届时楚裕言面色冷的和冰块一样,岂不是装都装不下去了?
她看了眼碗里大半碗米饭,最后只得将筷子搁下,跟着出去。
夜色如墨,晚间秋风拂过,把身上沾到的那股饭食的热气洗去了些。千镜滢探出脑袋试探:“殿下,你没胃口吗?”
楚裕言步伐未顿。
千镜滢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抛向清羽,用口型道:“怎么了?”
可惜清羽不是朝颜林冠清,一时间未能看懂。他一头雾水还要再看,前面冷冰冰飘来声音,“清羽。”
清羽脊背一直。那头接着道:“你若是无事,便去文渊阁整理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