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早有预料,眼疾脚快抵住门缝,“我们谈谈。”
清羽不敢用力,怕夹到千镜滢的脚,一时不好动作。二人正僵持着,千镜滢忽然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正想着对策,房内传来声音,“一盏茶。”
千镜滢愣了片刻,未反应过来,清羽已收了在门上的力道。千镜滢确定自己没听错,目光一亮,把朝颜手里东西接过。
她进屋的一瞬间,房门轻轻合上。千镜滢端着那碗银耳羹到桌前,“太子哥哥我看你晚膳未怎么用,这雪梨银耳羹是我特地做的,尝尝呗。”
茶水流入盏中,发出清泠泠的声响。水雾氤氲,两个人隔了一层似的。
千镜滢看不清他神色,有些泄气,只听那头传来一声,“放着。”
千镜滢目光忽得一亮,见有希望,她直接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
她余光瞥见桌边压着的一幅丹青,目光直直被勾了过去。她抬手将它拿起,细细一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一幅墨梅。
她惊叹道:“这幅丹青真好看,是太子哥哥你画的吗?”
双目对视,楚裕言未答。千镜滢眉眼弯弯,“我可以带回去裱起来吗?”
这幅丹青既然被随手放在桌角积灰,想来主人也并不十分重视,应当是随手一画,回头也是要给人清理掉的。千镜滢想,那要来应当不算困难。
楚裕言道:“自便。”
有一瞬间,千镜滢觉得楚裕言声音好似没那么冷了,她正想着,结果下一秒就听他道:“若是无旁的事,便出去。”
千镜滢听出他话里逐客之意,但她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她酝酿片刻,道:“我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昨日的事,是我不对。庙见这样的场合,我不该偷溜出去。”
“但是我毕竟与清…世……”她卡了一下又一下,一时也未想好在楚裕言面前要怎么称呼林冠清,索性略过。
“……认识多年,如今他要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再见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若是不去送他,岂不是无情无义?我便是等着庙见结束方去的,我也不是全然不管不顾。”
千镜滢说到后半句,倒真有些伤心。
她没有蠢到和楚裕言说自己并不适应这桩婚事,毕竟她心里清楚,楚裕言和她顶多那一纸婚约的情谊,一戳就破。比起和他利益相连的皇室,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也没有说那些人是怎么为难林冠清的,因为这些原本就和他毫无关系。
“而且我刚过来,和身边的人又不熟悉。我阿父阿娘刚回来,我总共没和他们呆多长时间。明日又要见皇后,娘娘原本就不喜欢我...”
她也是倒霉。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楚裕言,他目光动了一下。
楚裕言见她头越来越低,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饿了吗?”
千镜滢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眸光,惊喜道:“你不生气啦?”
楚裕言似笑非笑看她,“你倒说说我为何生气?”
千镜滢语气试探,“因为我中途离开,不顾规制?”她话落,未听到答复。楚裕言倒了盏茶递来,“再猜。”
“不是这个?”千镜滢犹豫一阵,道:“那是我骗了你?”
楚裕言未说话,过了片刻,他道:“还有呢?”
千镜滢被他这般看着,突然有一种犯人招供的感觉。她又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
楚裕言眉头轻挑。
千镜滢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是因为我与清哥哥有婚约在先,若是此事传出去,便会有人觉得我与他是‘余情未了’,届时你颜面不保。”
她话音刚落,额头一痛,她“欸”了一声,楚裕言正收回手,“倒是会猜。”
千镜滢捂着头不说话了。楚裕言却不打算就此揭过,他将她扶在额上那只手拿下,抓在手里,迫她对视。
千镜滢目光一怔,下一瞬,只听他道:“那事实是这样么?”
千镜滢不解,“什么?”
“余情未了。”
她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奇怪,是,还是不是?她对林冠清必然是有情的。宗庙守卫森砚,若不是情谊深厚,她怎么会提早谋算,费那么大力气去为他送行?
楚裕言看出她犹豫,抓在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你如今既已嫁入东宫,心里便不该再想着他人。你若想借东宫的势,那便该知荣辱与共。身心都该在此,不容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