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餐桌椅材质偏硬,沈誉先自己坐下来,又大方地借出大腿给程澈当软垫。
程澈握着锅里唯一一支长柄汤勺:“这怎么吃?”
“你先吃。”沈誉体贴道。
程澈下午拍戏确实挺辛苦的,刚刚做得也很累,没有精力和沈誉客套,舀了个馄饨就想往嘴里送。
结果他一举起汤勺,沈誉就从侧边冒出脑袋,还张口叼走了馄饨。
“……”程澈看着勺子里剩下的汤底,忍住将它浇在沈誉头上的冲动,平心静气道,“想让我喂你可以直说。”
沈誉笑眯眯地咬着战利品:“抢来的比较有意思。”
“你有病啊。”程澈无奈,又从锅里舀了一个馄饨,这次倒是顺利地放进了嘴里。
咀嚼的同时,程澈余光扫到沈誉吞咽的动作,像是吃完了,于是挑了个新的投喂过去:“喏。”
沈誉没有立刻接下这份嗟来之食,而是先在程澈脸侧亲了一下。
程澈含着东西,口齿不清道:“油蹭我脸上了。”
闻言,沈誉不知悔改地多亲了几下,糊了程澈一脸油,随后劫走了程澈调转方向打算自己解决的馄饨。
程澈默默抽了两张餐巾纸擦干净油渍。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会儿,程澈想起还有事情没问:“怎么提前回国了?”
沈誉的手不老实地顺着程澈衣服下缘往里钻:“我爸妈也一起回来了。”
“嗯?”程澈把他乱动的手扒拉出来,牵住。
“就不想在那儿呆了呗,呆腻了,”沈誉说,“他们在那住了小半年,什么都玩过了,如果不是我爸出事,本来也准备回了。现在我爸好得差不多,我妈觉得太久没回国,干脆就直接回来了。”
解释完原因,沈誉补充了一句:“今天临时才决定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沈誉趟了几次雷,心里清楚程澈不喜欢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哪怕这不是坏事,也还是作出说明,免得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
程澈将汤勺递到沈誉面前:“你们一起回来,那伯父伯母也知道你搬出来住了。”
沈誉吃掉馄饨,简单“嗯”了一声。
程澈收回汤勺:“他们没问你吗?”
“我爸妈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沈誉云淡风轻道,“对了,他们想见你,你要和他们见一面吗?”
这话来得突然,程澈还没从前半句的冲击中走出来,又被后半句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一字一顿,机械地问道:“见、我?”
沈誉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他的紧张神色,不紧不慢道:“有这么惊讶吗?你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跟我交往啊?”
且不说他们能否在法律意义上真正结婚,就算结婚,程澈暂时也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伯父伯母知道了,那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们比较无所谓,”沈誉在程澈手背上弹钢琴,“只不过我家还从来没人带对象回过家,他们想体验一把给人当长辈的感觉。”
“……”这什么理由?
但沈誉父母既然提出来了,不见也不合适。
“我要送什么礼物?”程澈焦虑道,“你爸爸妈妈有什么喜欢的吗?”
沈誉:“你是去做客的,为什么要送礼物?”
程澈也不懂他是在讲场面话,还是真就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偏头瞥一眼沈誉道:“你没有建议可以不说话。”
沈誉明白,程澈考虑这些是出于重视,但他对自己爸妈着实缺乏了解:“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他们也不缺东西,你随便送就行了。”
沈誉说得轻描淡写,但程澈怎么可能真的随便送。好在无论如何,都得取景回来后才能去沈誉家登门拜访,程澈有充足的时间挑选礼物。
锅里的馄饨被扫荡一空。程澈起身,握着锅柄走到水池旁,把残余的汤汤水水倒了。
他打开水龙头接水刷锅,沈誉就贴在他身后不松不紧地揽着他。
程澈按了一泵洗洁精,期期艾艾开口:“你怎么出柜的?”
“算出柜吗?”沈誉还原了一下,“我妈听到我们俩视频,以为我找女朋友了,我说是男朋友,第二天她就告诉我爸了。”
好吧,没有什么借鉴价值。
程澈暗自演练过出柜的场景,然而始终没遇上那个契机。他父母一直没来京市,只三不五时通过微信嘘寒问暖。但他们绝口不提婚恋方面的话题,让程澈无从下手。
尤其周女士特别热衷在各个社交平台搜他的名字。根据程主任的信源,周女士还曾因为他被人骂半夜悄悄抹眼泪。以周女士的网速,不可能看不到关于他和沈誉的讨论。
难道是由于他明确否认过,所以周女士把那些都归为假消息了吗?
“水溢出来了,”沈誉胳膊穿过程澈腋下,扬手把水龙头拍下去,“你又在想什么?”
程澈回神:“没有。”
沈誉鼻尖蹭着他的耳廓:“你要是觉得压力太大,我们就不去了。”
程澈笑了:“你不要擅自替我不去好不好。”
他转过身,用湿淋淋的手去抱沈誉。
水分蒸发,丝丝凉意隔着布料渗进皮肤,沈誉想,他的衬衫背面肯定多了两个掌印。
“我是抹布吗?”沈誉问。
程澈把脑袋埋在沈誉肩头:“你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就要被当成抹布吗?”沈誉揉了把他的后脑勺。
“那你在我脸上擦嘴,我是什么?”程澈闷闷地说,“沈誉。”
“嗯。”
“我想见你家人。”
“好,”沈誉认真又不认真地说,“其实,你照镜子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