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誉长期居住过的地方,程澈不能说没有好奇心。
不算地下室,沈家别墅仅地面上就有四层。第一层是公共区域和保姆房,上面三层分别被沈父沈母、沈嵘、沈誉各自占去。
所以过去,都是沈誉一人独享顶层空间。
从实际使用面积来看,沈誉这一层并不比程澈那个大平层小多少。除了必需的卧室外,小客厅、独立卫浴、衣帽间、书房这些配置一个不落,甚至还有一处挺大的花园露台。
这个季节,花都败得差不多,露台上只留了几盆耐寒的观叶植物,多半也是王婶在打理。
角落里除了盆栽,就是一台带靠背的吊椅秋千。中间的空旷地带则撑着一把伸缩遮阳伞,下面摆着沙发茶几,正对面支有投影幕布,看看露天电影还是挺浪漫的。
打开投影仪,两人窝在沙发上选片。
程澈手上摁着遥控器,眼神不住地往秋千上瞟。
沈誉也发现了。他勾过程澈的脖子,捏了捏脸:“你想玩啊?”
“上次坐是幼儿园。”程澈答非所问。
沈誉扬眉:“这个东西,公园里应该很多吧。”
“以前都是我爸帮我推的,”程澈道,“上了小学,我爸说男生玩这些不合适,就不给我推了,我也不玩了。”
沈誉想不通:“为什么不合适?”
“我爸是那种,”程澈搜肠刮肚挑了个表述,“有点传统的人。”
传统这个词用得很保守,不过沈誉能懂他的意思。
沈誉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程澈脑袋:“那我给你当回爹呗。”
搬走碍事的盆栽,沈誉把秋千拖到沙发旁边。程澈选了一部冷门剧情片,此时刚播完片头字幕。
“玩吧,王子殿下。”沈誉扶着秋千的那根负重杆,示意程澈坐上去。
这种吊椅秋千本身有一定重量,再加上程澈的体重就更沉了。单凭程澈自己的确荡不起来。
沈誉在后头给他助推,将服务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这样也荡不了太高,不过对于程澈而言,有一种童年记忆被补全的感觉。
晚秋的夜携着凉风席卷而来。沈誉居高临下,只能看见程澈随风晃动的头发。
程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誉讨论电影剧情。说话时,他会稍稍抬头,投去由下往上的视线。
沈誉垂眼和程澈对视。次数多了,他的心思也渐渐不在影片内容上了。
其实沈誉没怎么从这个角度看过程澈,还挺新奇。吹乱的刘海,长到遮住眼睛的睫毛,带些圆润弧度的鼻尖,以及那瓣翕动着的、他经常亲的嘴唇。
身后人施加的力度减弱,秋千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停了下来。程澈费劲地仰着脖子,空悬的后脑勺几乎与地面平齐:“要换一下么?”
沈誉双手搭在椅背上:“不用。”
“那……”
程澈话没说完,沈誉就俯身吻了下来。
万籁俱寂。
电影孤独地放映着,却留不住任何一个观众。
不同的场景相继闪过,光线忽明忽暗。
背景音成了排列组合的无意义字句,沈誉仿佛失去了时间概念,直到程澈“唔”了两声,他才恍然回神将人放开。
月亮挂在半空,程澈似乎有话要说。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沈誉以为,程澈大概想说什么有情调的话。
他直起身子,然后便听程澈道:“脖子好酸。”
沈誉:……
好吧,他的错。
程澈:“还有……”
沈誉继续洗耳恭听。
“你觉不觉得有点冷啊?”程澈拢紧外套。
本来沈誉还不觉得,程澈一说,他也跟着打了个哆嗦。估计温度又比方才降了许多。
沈誉关闭投影:“那进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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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进温暖的室内,程澈脱了外套,忽然意识到一点:“我没带睡觉的衣服。”
沈誉压根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你穿我的呗。”
许久没来,他也记不太清睡衣放哪了。在衣帽间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沈誉退到卧室:“宝贝。”
他手里拎着一套睡衣,能看出曾经叠得方方正正,被人悉心保管着。只是衣料材质不行,有明显的脱线起球。
“我好像找到你的睡衣了。”沈誉说。
本来程澈还在迷茫,一经提醒便想起,这是去奥地利滑雪时,他借给沈誉那件。
果然被沈誉装进了包里。
程澈走上前,低下头,没有嗅到那种尘封多年的陈朽味道,反而有一股洗衣液的淡淡清香。
“这么香,你后来还洗过?”
“嗯。”沈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他也是看到这件睡衣才唤醒了某些记忆。
沈誉一脸做坏事的表情,程澈不禁警惕道:“你……用它干什么了?”
“你不是猜到了?”沈誉不知廉耻地说,“你要听过程吗?”
“……”程澈无语地笑了出来,“你脸皮真的很厚。”
“很正常吧,你没有过吗?”沈誉把衣服扔在床上,搂着程澈脸贴脸,暧昧地说,“那种时候你在想谁啊?”
“知道答案就别问这种问题。”
尽管五年间,程澈每次处理内务时都希望自己谁也不想,但是很遗憾,有的人就是会自然而然出现在脑子里。
“哦,”沈誉压了一下嘴角没压住,干脆放任它咧着,“衣服你还要吗?我就穿了几次,都洗干净了。”
程澈呼了一口气:“我今晚穿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