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守军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如乌云一般压下来的箭雨打在了屏州军的身上,原本还在缓慢前进的方阵一下子倒了许多人。
站在塔台上看和站在军队中进攻,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在康兴攻城的时候,杜玲只觉得身边的人在不断的倒下,但很快后头又有新的兵补上来。
自家队伍是优势还是劣势,分得并不清明,只在战意的裹挟下不断的往前冲。
而当站在一旁,切身的看着两军交战,才知道攻守双方天然有着多大的差距。
池定守军在极力防守。箭雨、滚木、火油,每一次攻击屏州军都会倒下一大片,就好像麦田里的稻谷突然倒伏,光秃秃的一块十分明显。
而屏州军这边,虽说也有反击的法子,诸如射箭、投石等,但这些手段被高高的城墙挡去了大半,落在守卫身上的不过千分之几。
“只会埋头往前冲,那是打不了胜仗的。”
师傅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再好的士兵,学不会用脑瓜子想问题,在战场上也难逃一死。”
“你是个聪明又大胆的孩子,既然素来不为世俗眼光所烦恼,那在打战的时候,也不妨大胆一些。”
再大胆一些...
杜玲无声的呢喃着,只觉得一些灵光顺着这些话闪了几闪,但她没来得及及时抓住,就悄然不见了。
还是得再看看书,特别是跟兵法相关的,就是不知道雁荷懂不懂这些,师傅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教自己...
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杜玲又将注意力转回战场上。
正如杜玲和童元良所想的那样,准备充分的池定府可不像康兴那般好对付。屏州军只堪堪把东西推到了距城墙百米处,便因为池定的攻势过于猛烈而撤回了。
五千余人,死伤千数。
将士们退回营地,在校场上随地坐下,随军的军医们迅速上前为受了伤的弟兄们包扎。
行军打战,本就是要花时间的事情,一次失败而已,对于长年打战的屏州军来说只是小事。
大家伙儿并没有因着这个神情恹恹,只摩拳擦掌着预备下一次进攻一定要拿下池定。
“看老子上去后不把那火油给这些狗东西灌下去。”
一个被火油灼烧了肩背的士兵恶狠狠的说道。
过了两个时辰,补充了一批人入队的攻城队伍又一次出发了。
这次屏州军将云梯架上了城墙,但因为池定的城墙上开了防云梯的洞,士兵们一边躲避火油、滚木的同时,还得小心洞里刺出的刀剑,焦灼了半个时辰后,屏州军又退回了营地。
这次撤回,大家休息了三个时辰。
第三次进攻,营地里的投石机加大了攻击力度,在营地里没有出战的士兵们四处奔走着寻找合适的石头。
但由于营地所处的地界平坦开阔,并没有攻击力特别大的巨石,投石机只帮着压制了池定守卫小半个时辰,便没法再为军阵开路。
大家顶着池定愈发激烈的反抗,坚持了一个时辰,而后撤回了营地。
夜色浓重,两边鸣金收鼓,不再交战。
杜玲今夜不必巡夜,上头也没安排什么夜袭的活计,便老实的待在营帐里休息。
徐千户前会已经同千户营里的弟兄们知会过了,明日早晨的第一波攻势,有他们的一份。
明日定要开个好头才行,若是一直这么劣势下去,大家伙儿的心气散了,可就不妙了。
杜玲这般想着,思索起如何应对池定城墙上那些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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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杜玲都能想到的危机,童元良自然不会想不到。早在攻打池定之前,他就知道了这会是一场硬仗。
在池定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屏州军想破城门,就得靠人命堆出一条路来。然而为了防着另外两座府郡前来支援,原本占了人数优势的屏州军又不得不分出人手来。这样一来,攻城就变得畏畏缩缩,不敢有大的死伤出现。
毕竟若是死伤过多,攻守可就异形了。
想拿下池定,还得靠一个契机。
然而天不遂人愿。
整整十天过去,童元良都没有等到这个契机。
军队里的伤亡人数已达五千人数之多,且更为重要的是长久的败仗和颓势已经叫军营里的气势微弱了下来。
作为主帅,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底下人的浮躁。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童元良想着,挥手招来副将。
“叫温朝和杜玲来一趟我这里。”
“是!”
副将行了礼,马上出去传令,没一会儿,温朝和杜玲便在营帐外碰上头。
说起来,杜玲和温朝已经许久没见,自从上次在将军府分别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虽说都在一个营里,且都被点了随童元良出征。但一个小旗,一个百户,日常还是碰不上面的。
杜玲挑了下眉,拱手行了个礼。
“见过百户。”
温朝瞥了她一眼,眼里的意思是少给我装模做样。
两人一齐进了营帐,冲童元良行礼。
“见过指挥使!”
童元良嗯了一声,待两人直起身子后丢下一句话。
“一刻钟后,温朝为队长,杜玲为副,带一千兵马奇袭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