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查寝的。”秦情趴在车窗边上对封存说。
“写个申请,跟辅导员商量下,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就溜一晚上还写申请啊?”秦情嫌麻烦。
“谁让你就溜一晚上了,”封存说,“上车。”
秦情拉开车门坐进去,犹豫着系好了安全带。
“以后都回家住吧,上学也就半小时路程。”封存说,“宿舍也可以留着,万一你要午休之类的。”
秦情望着窗外,右手抵在唇畔,遮住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早上出门的时候有多失落,此刻心里就有多雀跃。
他不管封存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的决定,总之是又可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又可以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他每天早上、晚上,都能看到封存修长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有时甚至不用看到身影,就是隔着门、隔着墙壁,听着封存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来,秦情都会感觉身心灵收到了抚慰。
俩人在家门口的餐馆随便吃了个叉烧饭才回家。
封存坐在客厅,手机扔在一旁,茶几上是打开的药箱:“过来,先把药换了。”
“没洗澡呢。”秦情说。
“那你先去洗澡,我等你。”封存说。
“得费点儿时间,我洗完可以自己弄。”
“没事儿,我等你。”封存说。
秦情很草率地洗了个澡,然后小跑着到了楼下。封存正盯着手机看什么,听到秦情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洗这么快。”
“年轻,身手矫健。”秦情走到他身边坐下。
封存笑了笑,食指抬着秦情的下巴,把他的脑袋往右转了三十度:“眼角好些了。”
“嗯。”秦情的呼吸又缓又轻。
封存拆开了他手上的绷带,那道伤口还是有些红肿。他把秦情的手抬起来,凑到眼睛跟前,看得很仔细:“这里是不是有点发炎啊,你自己看看,上边儿。”
秦情随便扫了一眼:“没有吧,挺正常的,皮肤划开都这样。”
“上次还说不是经验丰富,”封存说,“疼吗?”
“没什么感觉。”
“年纪轻轻,这么麻木啊。”封存给伤口消完毒,用新的纱布覆盖在上面,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话跟你讲。”
这种话后面通常接不出什么好话。
秦情有点紧绷:“什么?”
封存又把他额头上的纱布拆开,一系列的流程过后,他把药箱重新关上,才开口说道:“我之前跟你说,你哥打电话给我,我没接到。”
“嗯。”
“我的确没接到。”封存说,“但那通电话之后,他又给我发了微信。”他望着花园的方向,“我那天洗完澡出来,就在那边儿,看到的消息。”
“他发了什么?”秦情问。
“他说他喜欢我。”
讲这句话的时候,封存脸上没有特别动容,还是一如往常的,如果要说是无悲无喜,算是,如果说是淡漠冷酷,那也算是。
可如果他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真能像脸上表现出那样云淡风轻,那他说不定就不会收留秦情了,更不会因为上次那篇造谣文章,连工作都不要。
秦昼喜欢封存。
秦情早就知道了,比封存早了好久好久,那源于一个意外,醉酒的意外。
十一岁,还是十二岁的深秋,秦昼带着他,和一伙朋友去山顶露营。那天晚上,秦情早早进了帐篷,早早睡了过去。
夜深后,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他闻到酒的味道,知道是秦昼回来了,很懂事地,往旁边挪了几寸。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打算继续睡。一只火热的胳膊却从身后压了上来,他听到秦昼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抓了抓脸,转过身:“哥,你说什么?”
秦昼睁着眼睛,突然将他禁锢在怀里。秦情埋着头,依稀感觉耳尖湿漉漉的,是湿软的舌/头滑过的触感。他猛地一惊,伸手去推秦昼肩膀,对方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秦情挣扎起来,但旁边都住了人,他不敢叫喊出声,只是非常急促粗重地呼吸着。秦昼像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似的,完全丧失了沟通能力,他嘴里念叨着:“我真的好爱你,我受不了了。”之类的话,还带着哭腔,后来又不管不顾地,扒下了秦情的上衣和库子,他亲吻秦情的肩膀,痴迷地嗅闻他脖颈间的味道。
“封存......别动......别动......”
趁秦昼深呼吸的间隙,秦情从他的桎梏中钻了出去,像条雪白的泥鳅,在淤泥里滚了两下,一弹而起。
他踉踉跄跄往帐篷外跑,身上是光/溜/溜的,帐篷外的桌子上有人留了毛毯,秦情抓过毛毯披在身上,开始没有方向地狂奔。
那天晚上他一直躲在树林里,哆哆嗦嗦待到了天亮,身上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很多包。
秦昼在太阳初升时找到了他,没说话,也没道歉,只是避人耳目地,把秦情扯回帐篷,一股脑给他套了很多层衣服。
秦情上初中后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叫做猥/亵,这种行为他妈的叫强/歼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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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封存的话,秦情很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几分惊讶来。他不能让封存知道,自己早就对秦昼的心意一清二楚,那他就成替秦昼隐藏秘密的共犯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封存,没说话。
“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解太浅,”封存看着他,“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秦情点头。
“我今天跟你说这件事,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我觉得不该瞒着你。”封存说,“大学是人生里很精彩的一个阶段,你会遇到很多新鲜的人和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多无趣,多空泛,多没有魅力的一个人......”
秦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不会。”
“首先,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尤其是在恋爱关系里。”封存很坦诚地告诉他,“其次,我自始至终,都拿你当弟弟看。”
“我不想伤害你,秦情。”
秦情的太阳穴猛然一跳。
听到封存提到秦昼的那通电话时,他本打算把秦昼的微博内容统统告诉封存。
他想要告诉他:好了没事的,秦昼的死与你无关,他自己要死的,跟你没有关系,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内疚了,不要再有压力了,你幸福一点,轻松一点,快乐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