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高的丹凤门如巨兽盘踞庄严雄伟。门框以整面用青灰色巨石砌成的一砖一瓦整齐排列,表面凿刻五爪金龙与九翚金翟浮雕艺术精湛,龙身鳞片以鎏金铜片逐片镶嵌,日光下金芒流转,龙目则黑晶镶嵌,冷冽逼人栩栩如生。“玄武门”三字用朱砂混金粉写成,笔锋间镶细如发丝的金线,匾额边缘垂九串珍珠璎珞,风起时叮咚作响。
苏锦心中默默盘算,就这单单一扇大门就足以军中的兄弟吃喝好几年。她偷瞄那墙角处一尊不起眼的青铜鼎,鼎遍体错金云纹,腹中燃着沉水香,烟缕从鎏金兽首口中断断续续飘出,连空气里都浮动着贵气。
连恒之见三人迟迟不肯移动便开口催促:“请把三位,莫让圣上等的着急了。”
踏入宫门没几步便遇到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宫娥,每次都在极远处便低头退到一旁直到他们走过去宫娥们才起身继续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儿,苏锦每次都会偷偷打量着所遇见的宫娥,但与宫外百姓的粗麻褐衣相比,宫内宫娥皆着织金锦缎,袖口滚着珍珠辑边,鬓间金步摇垂着东珠流苏,行走时环佩叮咚。
苏锦低头悄悄看自己穿着虽然朴素了点好在都是娘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穿过长长的甬道,又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苏锦三人再次被眼前所见惊艳。那是一座花园,园中的池水清澈见底,池子里养的锦鲤比集市上卖的鲑鱼还肥硕,每尾鱼鳍上都系着金铃。鱼尾每次摆动之时,池中都会响起一连串的响声。
"若是看够了便走吧,圣上在御花园凉亭处等着三位呢。"连恒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走了数百米,三人听到了一阵爽朗浑厚的笑声,苏锦探头看去,透过明黄帷帐瞧见一一身穿黄袍与她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的正在与身侧的大监说着让人开心不已的事。
苏撇见不远处有九龙吐水阶,那汉白玉雕成的两条龙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黑曜石镶嵌的眼珠,咋一看有画龙点睛妙笔之处。龙口踊跃出的泉清澈透亮,若是此时说上"浪费"都觉得此人如此粗鄙。
“参见陛下。”
“起身吧。”
明黄帷帐后传来低沉的嗓音,苏锦指尖微颤,余光瞥见身旁的连恒之与自己的二位兄长已撩袍跪下。
帷帐内的人“嗯”了一声,似乎对帷帐还在站立的苏锦有些不满
苏崇文眉头微皱拽着苏锦的衣裙往下拽。猛烈的拉扯让她的膝盖磕在冰凉的青石砖上发出轻响。
“你,抬起头来。”他伸出右手食指直直的指向苏锦,苏锦心中惶恐万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
帷帐之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见到天子为何不跪。”
这一声吓得帷帐内外的人皆俯首在地,苏锦的头与青石板碰撞再次发生了碰撞的声响,相比刚刚的双膝,这次她更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已疼痛与不安。
苏崇文害怕自己的小妹因此受到惩治想要为其辩解一二却瞧见连恒之对着自己摇摇头。
苏锦强壮镇定:“初见龙颜觉得威严,难免会紧张。”
“哦?是吗?”帐内男子似乎不信。“朕在你们心里就如此可怕?”
苏锦心里仔细思量着怎么回答。可自古以来明君都要得是人心服口服,徐昭二十六岁登基,均田制,集中央,修水利,减赋税,促农业桩桩件件皆是工绩,可这又是世人皆知之事,她思来想去一个答不好,只怕就要玩完。
“嗯?”怎么不说了?
"陛下,这丫头自小跟着我们兄弟二人舞刀弄枪,不懂规矩......"苏崇旭低声想替她解围,却被圣上打断。
“朕问了你吗?”
声音具有强烈的压迫性。
苏锦的头伏的更低了些,即便再怎么斟酌也不敢再有迟疑难保不会引起龙颜大怒。
“臣女不怕,圣上一代明君,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而威,惠而信,以顺天地之义。知民所急,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诲利之,历日月之生朔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臣女倾佩还来不及怎会怕,”
帷帐内突然安静,苏锦低头看着青石板上的裂纹,那裂纹有的是有些年代,有的是刚裂开不久。此时,青石板上的纹路就像是苏锦的心,高低起伏更是不敢直视徐昭。
片刻后帷帐内突然传来一阵大笑,苏锦听到大笑便知龙颜大悦,她拍的马屁也是拍到了马屁股上了。
"朕瞧着挺好。"帷帐内的明黄身影动了动,苏锦这才注意到龙椅扶手上盘着的鎏金螭龙,龙嘴里衔着的红宝石流苏正随着圣上身形轻晃,"西塞的风把人吹得爽利,不像宫里的人,个个都像被水泡发的糯米糕,软塌塌的。"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