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忠顺侯倏忽站起,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门房喘着气,重复道:“侯爷,三皇子被封为晋王了。”
“晋王?二皇子只是郡王,三皇子怎么会是亲王?”忠顺侯喃喃道,声音里听不出几分喜悦,侯府诸人只以为他是怕三皇子太突出了招惹是非。
门房又继续说:“三皇子的人来报说本来都要出发了,圣旨来的太突然,皇子妃要先进宫谢恩,晚些才能回来了。”
忠顺侯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沉声说:“你去跟他们说,此乃天恩,请三皇子妃以宫里为先,回门一事毋需担心。”
“是。”
回门暂且延后,侯府的人都散开先去办自己的事,周明远却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到侯府的角门。
因为怀瑾出嫁,周明远一口气有了一段长达五天的小长假。在家这几天,他感觉天也蓝了,树也绿了,甚至饭菜都比以前香了。
其实这不完全是他的心理作用,寒冬已过,春天快来了。
周明远兴冲冲的出门,想去买点幼时她们常吃的糖人给回门的怀瑾,却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上了一辆马车。
周明远本能的躲了起来,他有点疑惑,那张脸怎么有点像他父亲。
可再过一会怀瑾就要回来了,父亲怎么会这个时候坐着马车出去,而且这马车还异常朴素,若不是他亲眼瞧见,是不会相信父亲忠顺侯会坐这样的马车的。
周明远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什么力量驱使着他悄悄跟上了那辆马车。
即将开春,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马车停停走走,他倒也能跟上。
马车最后停在了云家,周明远更迷茫了,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家和云家人还没有熟到要他父亲亲自上门的地步。
云家,这户人家在京城人口中,只有一个柔妃母家的名头。
柔妃的弟弟云识文虽然有个纨绔的名头,可依着云家的家底,他能惹出的事也大不到哪儿去,不然当初怎么会被程靖川以请客的名头那么轻易的骗去盈袖阁。
可云家最大的依仗入宫时云识文不过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二人还不是同母所出。
倘若柔妃真的眷顾云家的人,这些年云家也不至于从未得过皇室的封赏。
周明远看着马车停下后一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反而是云识文从云家大门走出来了。他出来后竟一点也不意外,轻车熟路的掀开门帘上了马车。在他进去后,驾车的马夫和跟着云识文一道出来的两个护卫,很默契的把马车围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周明远不由自主的仔细打量这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这辆马车现在除了侧面正对云家大门,其他三面都有人守着,别人靠近一点都会被发现。
这样一来,周明远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想法,车里的人讲了什么别人也听不到了不是吗?这可比找个房间密谈更方便、更保险。
这个想法让他一激灵,他父亲怎么会有要跟云识文密谈的事,云识文只是一个张口姐姐闭口外甥的纨绔而已。
柔妃,四皇子,周明远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必须听到父亲在说什么,要紧到怀瑾的回门都不顾。
这么想着,周明远从他躲藏的树后出来,选了他家马夫站的那一面直直靠近。
还没走两步,马夫就发现他了。可这人面上毫无异色,倒是云家的护卫刚作出想驱逐他的动作就被马夫拦下了。
周明远强装淡定,继续走近,心里却有些失落,父亲果然发现他跟在后面了。
他站到马车的小窗边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把他惊的晕头转向。
“你信誓旦旦跟我说会帮四皇子登上储君之位,可你却把女儿都嫁给了三皇子。”
接话的是一个周明远最熟悉的声音,“满京城谁不知道,三皇子妃不是我周家血脉,她只是养在我家而已。”好冷酷的话,冷酷到让周明远怀疑这人不是他的父亲。
云识文又说话了,他冷嘲道:“笑话,三皇子妃不是你女儿?你这话拿去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只是你掩人耳目的借口。”
“如今我真是要恭喜侯爷了,只需找个假女儿来把水搅浑,此后侯爷便再不用上朝办差,也不用费力培养子孙,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他们在说什么?周明远的手有些痉挛,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双手紧紧的捏着一起。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二少爷,你…”周明远听不下去了,他挥开马夫来搀扶他的手,好像被人追杀一样拼命往侯府跑。
“别拦他。”忠顺侯在马车里说。
云识文猛地掀开帘子,看见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他瞥了忠顺侯一眼,情绪不明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呢。”
放下帘子,他坐回忠顺侯对面,顺手从马车的顶格里拿了盒点心吃。
要说忠顺侯这人的奇怪之处,云识文绝对是最先发现的。
七年前,是忠顺侯找上他说要助他的外甥成为储君,那时宫里还是程贵妃的天下,四皇子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敢这样说。
但云识文当时确实被忠顺侯勾勒的美好前景迷昏了头,毕竟若能成他可就是承恩公了啊,到那时满京谁还敢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