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名?!搞错没有!”晓珠第一个跳起来,指着评分表,“那个主审评委是不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啊?才9.3?!” 后面传来鹏飞忿忿不平的声音:“就是!副歌那段明明最有感情!”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安慰。伊然笑着摇摇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没事啦,名次不重要,参与了就挺开心的。”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礼堂门口,那里空荡荡的,心里那点因为看见他而升起的微光,又黯淡了下去。
对她而言,这场比赛的真正意义,早已不是那个分数和名次了。
——
比赛落幕,喧嚣散场。伊然婉拒了晓珠和鹏飞他们庆祝的邀请,独自一人拿着奖状和纪念品走出了礼堂。
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柔,轻轻吹拂着她的牛仔裙摆。她沿着栽满香樟树的校道慢慢走着,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明明灭灭、斑驳陆离的光影。她心不在焉地走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习惯性地向四周搜寻着什么。
空荡荡的。
“……看来,是真的走了。”她停下脚步,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那份短暂的、被他在意被他注视的欣喜和心跳,像掌心里的沙,还没来得及握紧,就已流失干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低沉,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伊然。”
伊然浑身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猛地转过身去。
夕阳最后的余晖里,秦逸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身形挺拔清瘦,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像盛满了落日温柔的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失落、不解、还有那份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思念和悸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冲上鼻腔,眼眶控制不住地一热,泪意迅速模糊了视线。
这一个多月,四十多天,他们像两条无法交汇的平行线,她甚至以为,那道鸿沟已经深到无法跨越。
秦逸几步走到她面前,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声音是刻意放缓的低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送你回家吧。”
并肩而行时,他的肩膀离她三厘米,校服布料蹭过她书包带。晚风裹着青草香,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在地面,脚尖始终比她慢半拍。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你……唱得很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补充道,“每一次,都很好。”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耳根却有些微微发红。“今天……抱歉,好像让你分心了。”
伊然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次?”
秦逸也停下来,侧过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不再躲闪,轻声却清晰地说:“嗯,《天黑黑》很好听,《我的骄傲》,也好听。”
伊然怔了一下,抬头看他:“你……每次都来了?”
“嗯,都来了。只是你没看见。”
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暖意。伊然感觉自己鼻子发酸,眼底的水光再也忍不住,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原来,他一直都在。不是冷漠,不是忘记,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之前都不理我?也不跟我说话?”她哽咽着问出了一直以来的委屈和不解。
秦逸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心疼和懊悔。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
“我怕我没处理好,反而让事情越来越复杂。”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但我已经和刘雅萍她们说清楚了。没有什么女朋友,你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我想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再来找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眉宇间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执拗, “伊然,对不起。”
眼泪终于彻底掉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些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在乎,终于被看见,被确认。她不再忍着,也不再假装毫不在意。
“你知道吗,”伊然抬起沾着泪痕的脸,唇边却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却无比释然的笑意, “今天唱歌的时候,看到你在台下,我真的……真的特别高兴。”
秦逸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样子,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极其轻柔地、甚至带着点生涩地,替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珠。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珍视。
“嗯,”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异常清晰,“我知道。”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望着他眼底那些复杂却真切的情绪,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所有曾经的误会、隔阂、距离,都在这无声的对视和轻柔的触碰中,一点一点,开始冰消瓦解。
晚风温柔,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安静地铺在回家的路上,也温暖地照亮了,他们小心翼翼,重新靠近的两颗心。
伊然的心中悄然升起一丝期待。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她……能见到他吗?
——
伊然日记小结:
2005-04-30
当聚光灯为我亮起,
我终于敢用一整首歌的时间,
目光追随着,
你的方向。
才明白最勇敢的告白,
是让这旋律被世界听见,
却只愿你听懂,
我心跳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