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珩躲在方玉回身后,单手无聊地扯着他的衣摆,闻言探出脑袋,笑呵呵地目送余明光凌乱的背影,仰首问方玉回,“你说他跑什么?”
方玉回吐出一口气,垂眼居高临下地盯着林之珩,反问道:“你说他跑什么?”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厚脸皮。”
说着就转过身留给他换衣服的空间。
腰间的布料微微发紧,方玉回的脚步顿住,困惑地扭过头,俨然是林之珩轻轻拉住了他。
方玉回一挑眉,视线顺着衣摆扫向林之珩的手指,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明明是被讽刺的人,林之珩却一点都不生气,勾着嘴角笑得很甜,粉色的发丝乖乖地搭在肩头。他一手拉着方玉回,一手撑着沙发,身体懒洋洋地后仰,一侧锁骨随着他的动作深深下陷。
他问:“哥哥,我真的不好看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方玉回睫毛轻颤,微不可察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果然不能空口喝奶茶,甜腻的饮料把他弄渴了。
许久之后,方玉回伸出一根手指摁上林之珩的额头,毫不费力地将他推在沙发上。
“穿件衣服吧你,恶心死了。”
“不解风情,”林之珩咕哝着站起来,蕾丝布料勉强裹住下半身,他背对着方玉回,边往更衣室走边放声大喊,“哥哥你简直就是根木头!”
两人离开画室时已逾十二点,正午光线强烈,“偶遇”门口排队打卡的人少了很多。林之珩拿到了他今天的工资一万六千块,美滋滋地买下今早的第三杯奶茶。
方玉回看得嗓子疼,“你也不怕得糖尿病。”
林之珩大惊,紧张地嘬了一口,“那我是不是该买一杯冰美式中和一下?”
方玉回闭眼,“你还是喝奶茶吧。”
下午没什么安排,方玉回选了一张半开的画布,坐在窗边安静地开始勾画。
先是画了个简单的草稿。画布正中侧躺着一个素衣男人,眼眸紧闭,样子像是睡着了。他的一只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随意搁在草地上,手心向上,里面落了几片花瓣。身侧的樱花树没有入画,却投下来大片的阴影,斑驳的枝桠间落满阳光。
“你在画谁?”不知何时,林之珩脚步轻巧地进了画室,细细品味之后得出结论,“是我吗?”
方玉回被他吓了一跳,手下的铅笔“啪”的一声断在纸上。他没工夫心疼,迅速站起来挡住画架,心虚到极点,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你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林之珩一没闹腾,二没发颠,莫名其妙又被凶一脸,很是委屈道:“我怕声音太大打扰你画画呀。”
“那你也不许偷看别人画画。”
林之珩不服气地嚷嚷,“不许别人偷偷看你偷偷画别人是吧。”
他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但方玉回第一时间就听懂了,恼羞成怒差点冲过去捂住他的嘴。想到身后的草稿,忍着站在原地反驳,“谁偷偷画你了?”
林之珩无辜地眨眼,“我可没说你偷偷画我。”
“……”方玉回不打自招,一时说不出话。
“我一小时八千,”林之珩伸出手,“给钱!不许蹭别人的模特。”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方玉回索性不装了,一巴掌拍下林之珩的手,“滚沙发上躺着,我要参考一下这个动作怎么画。”
林之珩讨要工钱未果反而被剥削,不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这样?你压榨童工!你在犯罪!”
方玉回被他吵得不行,皱眉威胁,“你躺不躺?不躺我就去找别人了,到时候你可别不愿意……”
“哎呀好啦,”林之珩就地一躺,生怕动作慢一点方玉回会反悔,“你画我就是了,又不是不让画……需要脱衣服吗?”
“需要闭嘴。”方玉回重新坐在画布前。
林之珩乖乖闭上嘴,又忍不住有点想笑,右眼睁开一条缝偷偷看方玉回,发现后者正在认真修改画面,他连忙闭上眼,把嘴角勾了起来。
晚上,方玉回催着在地上躺了大半天的林之珩去泡澡,要泡得久久的,不许感冒。他自己收拾好画材,拍了下沾上颜料的手,去了厨房。
洗手的时候,方玉回瞥见袖口亮晶晶的发夹。他发了会儿愣,回忆着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这里的。几秒后,他取下发夹仔细放进口袋里,洗干净手,转身回了卧室。
他拉开床头柜第一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子。
里面装着一只钻石耳链,几块天然珠宝,一枚珍珠耳坠,加上方玉回刚刚放进去的小发夹,就是林之珩在这里所有的家当了。
甚至那枚珍珠耳坠还是从原主那里顺过来的。
方玉回突然觉得林之珩好可怜啊。
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小朋友啊。
所以在之后的几天,方玉回都对一无所有的林朋友充满怜惜,孜孜不倦地陪他往返于清越湾和“一只”工作室,还会主动给他买刚煮好的珍珠奶茶。
等待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他依旧会长时间安静地注视着林之珩,有时是在单纯的欣赏,有时是在忧愁他们未知的归期,偶尔也会猜测林之珩那天短暂的失态。
余明光轻声问了些意见,方玉回扭头跟他小声交流良久,华丽繁复的画卷逐渐成型。画布上的林之珩圣洁神秘,余明光说:“他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方玉回一愣,尔后抿唇笑了起来。
当晚,许久没联系的谢昭给他拨来一通不明缘由的电话,语气冷淡地让他回去一趟。
怀着困惑不解的心情,方玉回和虚拟林之珩一起回了谢家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