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不同，林之珩的眼神沉默而冰冷，由内而外泛着森森的寒意，一动不动地跟他对视。
余明光紧张地干咽，两只眼睛不安地攒动，大脑飞快思考着。
他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下一秒，林之珩充满恶意的眼神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抹熟悉的灿烂笑容。
余明光又是一愣。
他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是幻觉吗？小奶茶为什么用那么阴翳可怕的眼神看他？
余明光像是刚翻越了几座大山，后背冷汗涔涔，双腿疲软无力，他想呐喊，却发现喉咙沙哑，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强行回了一个笑。
很快，方玉回拍掉林之珩的手，走过来问：“弄好了吗？需要我帮你吗？”
方玉回走过来的瞬间，林之珩在余明光心头留下的的那抹阴霾立刻消失殆尽。
“弄好了，”余明光把画架移了个方向，“你看。”
画面上的色彩清新明亮，笔触干净利落，珍珠和人物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泛着莹润柔和的光。
方玉回情不自禁地靠近一点。这幅画几乎就是在他的见证下一笔一笔形成的，但他仿佛总也欣赏不够似的，脸上写满对同好的欣赏，“你是不是受洛可可风影响挺大的？这幅画看着像是一大块奶油，而且是很绵密腻人的那种。”
余明光点头，小声跟他咬耳朵，“毕竟奶茶哥看上去真的很像那种中世纪只知道享乐的纨绔贵族。”
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已经自动想歪两人关系的余明光犹豫着补了一句，“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啊。”
方玉回挑眉，理所当然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事实上林之珩确实是只知道玩啊，每天打游戏都会呱呱叫到半夜，非得等到他一巴掌抽过去才肯闭眼。
见方玉回居然不解释，余明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向林之珩。
林之珩正在把他的小发夹往耳边夹，两人不经意间对视，林之珩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几步跑过来，贴着方玉回立定站好，“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方玉回看了眼时间，“回去正好吃饭。”
“要不留下来吧？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西欧餐厅。”余明光说着，侧目看了林之珩一眼，后者始终挂着笑，手里拽着一截方玉回的衣摆来回把玩。
想起刚才那个可怖的眼神，余明光依旧心有余悸，想借故留住他们，好确定那一眼到底是不是幻觉。
他能判断出林之珩并不讨厌他，可是刚才那一瞬间，林之珩浑身上下写满凉薄无情，好像恨不得让他消失一样。
他确定自己从前从没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得罪过谁。
余明光紧紧皱起眉头。
林之珩看着他，嘴角一抽。
不就吓唬一下吗？至于那么故作高深地把算计写在脸上吗？他又不吃人。
这一刻，林之珩笃定这个余明光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余明光。
那个来自三次元、第一个跟他一起穿书的余明光。
只是余明光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之珩暂时想不通。
“不了，”方玉回的话拉回了林之珩的思绪，“早上特意嘱咐了厨师来做午饭，我们不回去不太好。”
余明光迟钝地眨巴一下眼睛，看向方玉回时分外不舍，“留下来吧，你们住哪？吃完饭我送你们回去。”
这话，俨然已经默认同出同进的两人目前处于同居状态了。
方玉回没听出其他意思，或者根本没多想。他现实中家境普通，小的时候还跟着父母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属院，一幢小楼里住着好几家人。
“不用了，”方玉回时刻保持人设，客客气气地拒绝，“我们画展见吧。”
他笑了一下，白生生的脸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余明光遗憾地“啊”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离开。
工作室里随处可见玻璃镜子之类的元素，林之珩跟在方玉回身边，透过前面的玻璃看到两人并排的影子。
他往方玉回那边靠得更近，直到两道黑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方玉回皱起眉，往旁边让了点，“路这么宽，你老挤我干嘛？”
林之珩神情肃穆，伸手搭着方玉回的肩把人勾了回来。
“哥哥怎么记吃不记打呢？上次小渣把你喊回家是为了什么，你那么快就忘了吗？”
说着，他抬手用拇指划了一下方玉回的眼尾，“那晚哭得那么可怜，可心疼死我了，现在才过去多久，你又敢对别人笑得那么欢？”
“你要是真心疼我，”方玉回矮下.身子躲开他的手，“答应我，下辈子别写烂书了。”
林之珩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想了想，坚定转过身，“那我去找余明光，让他别老拉着你说悄悄话，也不许对着你脸红，你是有男人的人。”
他脖子上的蕾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成一条直线，飘到方玉回脸前。方玉回抬手一把抓住，低声道：“不许去。”
林之珩被他拽着，拎狗一样拎回来了。
“不许你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跟别人接触。”方玉回说。
林之珩不服，“凭什么？”
“凭什么？”方玉回冷笑，“你现在怀揣巨款，脾气也上来了是吧？”
他松了带子，“那你走吧，别听我的话了。”
“我！”林之珩眼睛一热，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
方玉回的心真狠，随随便便就不要他了。
他气得一把将带子塞回方玉回手里，发狠地背过身。
蝴蝶结系得不松不紧，方玉回轻轻拽了一下，蕾丝在林之珩脖颈上转了小半圈。他一挑眉，收紧手里的布料，轻易把林之珩拽了回来。
林之珩得偿所愿。
他就知道方玉回心最软，才舍不得让他伤心。林之珩发红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微弯，垂着脑袋靠近方玉回等哄。
“林之珩你看，”方玉回用他一贯温柔的嗓音满意地开口，“你可真会系蝴蝶结，我这样拽都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