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场距离宿舍楼不远,外面围了一圈茂密的竹林,比赛还没开始,里面还算安静,方玉回找了间可以环视整个场馆的小茶室坐了下来。
工作人员安静地泡好一壶绿茶后退了出去。
林之珩趴在窗边伸手去碰外面的小花,注意力逐渐被竹林里不时跑过的小动物吸引,他盯着在土堆里打滚的兔子,忍不住回头问方玉回,“哥,我们养这只小兔吧,可以吗?”
“我养一个你就够费劲了,没精力折腾那些小家伙,”方玉回瞄了眼窗外,“而且兔子放屁特别臭,你想都别想。”
林之珩被拒绝,失落地低下头,很快又自己调理好。他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起方玉回的叮嘱,又大步退回来,认真地告知行程,“哥哥,我想出去玩一会儿,就在外面,很快回来。”
方玉回闻言意外地挑了下眉,眼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丝满意的浅笑,“别走太远。”
“好。”林之珩点头。
小小一间茶室不过三五个平方,林之珩走后这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方玉回端着白瓷海棠杯缓缓走到门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里的环境。
长方形的半开放场地,从室内一直延伸到室外,方玉回所在的茶室对面树立着六个箭靶,旁边有两个裁判打扮的男人正在检查箭桶里的箭。
“十只,”其中一个男人说着,扭头问另一人,“你那呢?”
“九只,怎么少了一只?”男人挠挠头,在场地里寻找起来。
须臾,箭靶后面转出两个男人,丢了箭的裁判皱眉喝道,“说了多少遍了,不允许站在箭靶后面,很危险……周校长?”
“不能站在箭靶后面吗?我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周校长指了下旁边的人,“这是季风,三年前毕业的,现在在明溪集团,我带他随便看看。”
季风赞道:“这就是学校新建的弓箭场吗?真漂亮,可惜我在这里的上学的时候它还没竣工呢。”
那三人正打算接过他的话柄,突然听见后方一串捉弄的笑声。
“是吗?”声音的主人说,“现在体验也不晚哦。”
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方玉回眼皮一跳,再也看不下去,捏紧杯子下意识喝道:“谢怀瑾!”
谢怀瑾没理他,自顾自拉弓搭箭,戴着护臂和护指的左手稳稳地把持着弓柄,右手三指勾住弓弦,一边向后拉弦一边缓缓抬起小臂。
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风,直到弓弦碰到下巴,他才歪过头,兴奋地勾起嘴角,浑然不顾方玉回制止的喊声,瞄准某处松手发射箭矢。
“咻”的一声破空巨响,场馆里随之响起一阵惨烈的尖叫。箭矢擦过季风的右耳,迸出的血花四散开来,仿佛在空中静止住,呼吸间又落在雪白的箭尾上。
箭矢穿过劲风,精准无误地射进季风身后的箭靶中心。
须臾,干净的箭靶上晕开一片血迹。
“十环。”谢怀瑾轻飘飘地说了句。
从谢怀瑾进门到现在不到半分钟,目睹这一切的众人呆的呆,愣的愣,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他们既没有想到谢怀瑾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下暴起伤人,也没想到这位优秀毕业生居然和谢家二少爷有过节。
季风心里的恐惧短暂地超过疼痛感,他连伸手捂住伤处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愣怔地看着谢怀瑾。同一时刻,方玉回急匆匆地赶到场馆内,紧张地观察季风的伤势。
他的左耳耳廓被锋利的箭头划开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狰狞的伤口仿佛将他的耳朵分成两半,看上去格外恐怖。
哪怕是不喜欢季风,方玉回也从来没想过去伤害他,他当下满耳朵是血的惨样看得方玉回心肝肺直颤。
“愣着干嘛,送医院啊!”方玉回喊了声。
三人这才回过神,两名教练急匆匆扶起季风往外走。周校长迟钝地瞪大眼睛,怒道:“谢怀瑾,你在干什么?”
“你没看见吗?”谢怀瑾随手转了一圈手里的弓,满不在乎地反问。
“你真是疯了,简直目无法纪!”周校长说,“追责到底,我一定会追责到底!”
“追责?你?”谢怀瑾不屑地嗤道,“你能爬上校长的位置还要多亏了本少爷呢,现在还想追我的责?周扬,你不想干了?”
周扬被他气得脸色涨红,嘴巴张张合合,嚅嗫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够了,别说了,”方玉回扯着谢怀瑾的衣服把人往后拉了一点,冷静道,“先带他去医院,医生看过之后我们再……”
季风被扶住胳膊,这才回过神,挣扎着不愿离开,死死瞪着方玉回,眼里的恨浓得滴血,咬牙切齿地打断方玉回的话,“你敢伤我?你居然敢指使他伤我?”
方玉回皱起眉,“……后续有什么需要负责的,你再联系弗利尔。”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小人,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毒!”季风尖声道,“我要告诉谢昭哥,你敢伤害我,他不会原谅你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谁稀罕他原谅?”谢怀瑾脸色阴沉地冲过来,顺手从一旁的箭壶中又取出一支箭,反手抽在季风的脸上,直截了当地威胁,“我提醒过你,别落在我手里,这次算我失手,不小心伤了你,以后再敢这么对我嫂嫂说话,我就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没想到他居然跋扈到这种地步,那么明显的故意伤害被他轻描淡写说成不小心。季风来回看着方玉回和谢怀瑾的脸,仿佛窥探出什么秘密,冷笑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谢家的那些龌龊事也是你们做的吧?方玉回你真是不要脸,明明……”
话还没说完,谢怀瑾又扬起了手里的箭矢。方玉回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再也无法按捺住脾气,高声怒道:“谢怀瑾你闹够了没有?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了你胆子去做这种犯法的事?滚一边去。”
“还有你们,看够了没有?还不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众人被他一吼,抓着季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这次季风不再挣扎,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紧盯着方玉回。
方玉回疲惫地喘了口气。
NPC没找到,莫名其妙的情节倒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他了。
本来他跟谢昭的婚期就没着落,季风这一告状,更是遥遥无期了。
谢怀瑾也真是的,明明昨天装的那么乖,林之珩一走就暴露本性。
等等。
方玉回喘息的动作一顿,迟疑地看向谢怀瑾。
就在他抬脸的同一刻,谢怀瑾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勾着嘴角慢条斯理地笑着说:“嫂嫂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对我那么凶,我好意外啊。”
方玉回被迫扬起下巴。这个姿势让他的脖颈难受极了,他屏住呼吸,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强迫自己不一脚踢开谢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