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渡很多时候说话极为难听,但嘴唇很软,钟昭上一次就感受到了。不过他当时太过震惊,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推开对方,没顾得上也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然而这次有所不同,孙复事先就被赶了出去,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人,只要双方都能守口如瓶,出了这扇门没人知道他们会接吻。
钟昭一手圈着江望渡的腰,一手用了些力按在对方脑后,眼下已是深夜,江望渡没戴头冠,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在微弱的挣扎中蹭得钟昭掌心痒痒的。
这种程度的抗拒对他来说,基本等同于迎合,渐渐地,钟昭不满足于双唇相接,鬼迷心窍一般撬开了江望渡的牙关。
然后下一刻,江望渡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下。
淡淡的血腥味散播出来,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钟昭退后一点后叹道:“只许你撩拨我,不许我亲你。大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不是这样的吧?”
江望渡本就重伤未愈,经此一遭颇有些喘不上来气,胸腔上下起伏几下,这才反应过来钟昭拿他以前说过的话回敬给了他。
他嗓子哑了大半,推着钟昭的肩跟人拉远距离:“这么记仇?”
“记仇?”钟昭听了这话也没反驳,思绪几经翻滚,最后视线凝聚在江望渡的喉结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很缓慢地露出一抹笑,“我真记仇的样子你还没见到。”
这话一出,无形中仿佛就添了几分硝烟的味道。钟昭看着江望渡眉头微蹙看过来的样子,心里明白他大约是感受到了自己话语里的恶意,却不明白何意,垂下头自嘲一笑,转移了话题:“贡院走水那天,江大人亲口说摘星草并非为您母亲所求,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好啊,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敢先来问我。”提起此事,江望渡眼神明显一厉,语气也凉下来,全无半分刚刚的缱绻之意,“你孤身冲入火场必死无疑,我好心救你,你却只想着从我这里套话,钟昭,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钟昭表情未变,静静地盯着满脸冷意注视着自己的江望渡,良久,忽然道:“轻舟。”
他念这两个字时声音很轻,却没有半点随意的意思,仿佛是在舌尖绕了一圈后才被缓缓吐出来,江望渡有那么一刹那竟然觉得,钟昭的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可是没过多久,钟昭就笑了笑道:“您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既然是朋友,我想知道您当时找上门来是为了谁,难道有什么问题?”不同于一年前听到这个词时的愤慨,钟昭现在俨然可以自己说出来,面色如常地继续道,“如果江大人当初只是随口一提,那请恕草民冒犯之罪。”
他口口声声说着冒犯,人却还稳稳地在榻上坐着,看不出来哪怕一丁点惶恐的意思。江望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提醒道:“如果此事泄露出去,你我都会没命。”
“原来跟太子殿下有关。”钟昭原本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听到这话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遂点了点头道,“那大人低声些说。”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江望渡见他铁了心要从自己这里知道答案,沉默片刻之后,也没有再瞒,“殿下有一爱妾,一入东宫就被封为才人,姓宋。”
钟昭的眼神稍稍变了变。
前世自他被宁王收归麾下后,接到手里的刺杀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齐炳坤,一次就是这位宋才人,宋欢。
前者不必多提,他那个时候初出茅庐,良心尚在,下不了狠手杀这么一个苦命人,而后者则是因为,宋才人那时身怀六甲。
跟时至今日儿女一大群,长子已经十二岁的谢淮不同,太子谢英子嗣不丰,虽然妻妾成群,但平安生下来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所以当宋欢被查出有孕时,谢英高兴得连放三天炮竹,甚至异想天开到想将其抬成平妻,差点把他在工部任职的老丈人气吐血。
就在他喜气洋洋,大摆筵席庆祝这好不容易投生到东宫的孩子时,钟昭身穿夜行衣,踏过一片花团锦簇潜入了宋欢的卧房。
宋欢是毫无身世背景的妾室,父母早亡,唯一还算有点姓名的哥哥是个太监,哪怕太子摆宴是为了她,她也不能出现在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