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吧,我想做那场梦。”
“好。”
薄耀期什么也没问,掏出一只灵狐尾巴,点燃了熏香。
狐尾绕香而过,熏香起了烟雾,逐渐在房中弥漫。
“你想做什么样的梦?”
“我想想,与他白头偕老,恩爱不移,”起霞自嘲的笑了起来,“这梦若做的如此美好,倒叫我更舍不得了,不是说忘记才是解脱吗?不如,再起一场大火,在梦里将这所有的一切再度烧个干净。”
她的声音平静却癫狂,薄耀期抬手拂过香炉,“殿下,你今日的状态并不适合做梦。”
起霞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笑起来,“连梦都不能做。”
往日她总习惯反驳一番,此刻却只是躺在榻上,自顾自笑了片刻后,爬起身来便跌跌撞撞往门外走。
她的侍女今日未曾出现在身边,薄耀期担心的跟了出去,在她摇摇欲坠快要倒地之时,一个男子匆匆而来,接住了她。
薄耀期下意识的收回手,他看向那个陌生的男子,他身后跟着同样匆匆而来的侍女。
“殿下?”她探了探起霞的脉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殿下一夜未眠,饮了酒又受了风,此刻好像发烧了,需得赶紧回宫传唤太医。”
“好。”男子也不避讳,将起霞抱起,瞧见不远处赶来的薄耀期,礼貌地颔首后,疾步向外走去。
“定安侯府的辛公子?”
季衡不知何时回到了院中,疑惑地看向离去男子的背影。
薄耀期道,“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中午碰见他和四皇子在一处,四皇子唤他辛白。”
辛白,身为定安侯府二子,生的如玉面庞,行事也极为温良有礼,做的一副端方君子相。
起霞对他态度既疏离又客气,以她的话来说便是,以君子之道,还诸君子。
她自认为自从长大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多少交集,她忙着游乐人间,他忙着公务,最多偶尔在御书房吵闹时,他刚巧来看个笑话。
他现在的脾气属实好得很,好似在官场和世家牵制下,终于成了一个乖顺安分的木偶。起霞不喜欢这样规矩的人,他是个完美的臣属,却并不是个完美的人。
“辛白?”
起霞在马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倚着的男子袍饰面熟的紧,片刻后她才想起来,这身是他惯常穿着的便衣。
她揉着太阳穴支起身子靠在车壁上,“你今日不当值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微臣点过卯了,只是回去的路上刚巧遇见您的侍女。”
起霞头昏昏沉沉,不知这几个字听进去多少,眯着眼愉悦的笑起来,“原来辛公子也会玩忽职守?”
辛白任着她调侃,只是动作轻柔的帮她扶正将要摔下去的身子。
“公主是君,微臣是臣,微臣为公主办事,也是分内,算不得玩忽职守。”
起霞低低地笑着,神思发散,酒意上头激起了她作弄辛白的心思。
她伏在辛白肩上,笑容灿烂又迷离,“这么听话……那你入我公主府如何?伴我左右,听我差遣。”
女子浑身发烫,在他耳边低语的热气蒸红了辛白的耳垂。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久到起霞迷迷瞪瞪,快要全然忘记问了什么,再次陷入昏睡,才听见了一声几不可察的“好”。
她任由自己醉着睡着,侍女的侍弄与太医的察探也惊不起她半分,直到次日一卷圣旨送至府上,她才猛然清醒。
“荒谬!本宫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备车,本宫现在便要进宫!”
起霞握着手中的圣旨,上面三言两语便定了她的婚事,她一时间也好似气糊涂了,生出了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错觉。
“朕给你的时间足够多了。”
起霞忿忿不平地将圣旨扔在桌案之上,“你答应我的十日之期,你不守承诺在先!皇帝就可以不守信吗?”
筹划好的一切被尽数打乱,起霞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子。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的。”
屿皇难掩疲惫,看着眼前的女儿,总会想起早逝的妻子,便怎么也生不出一丝怒意来。
“朕欠永安侯一个愿望,辛二用愿望换了与你的婚约。”
起霞眉眼冷漠,“你答应的事情,为何要拿儿臣的婚事来偿?怎么,我如今也成了你的棋子了么?”
“诏令已下,朕不会更改。若有异议,让辛二来同朕说。”
辛白。
起霞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日车厢的情景,她酒醉之际似乎轻薄了他……并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这便是他的答复吗?
简直荒唐……酒后说的话岂能当真?
何况,她当时酒醉就昏了头,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难道辛白还不知道吗?
起霞捡回桌上的圣旨,愤而离去。
“公主殿下。”
辛白今日休沐,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白色常服衬的人挺拔修长,俊秀干净。
起霞看着他在离自己五步远的位置,恭谨地行了礼,越想越觉得事情荒谬。
她将圣旨扔到辛白怀中,声音带了几分冷意,“本宫不同意这桩婚事,若不想浪费这个愿望,你便自己去找他收回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