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老师有事相托,周长赢离开时特地路过谢霜的院子瞧了眼。
谢霜不在院中,倒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远远的,季厌感觉有一人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转头去看时,只瞧见院门一闪而过的衣角。
季厌来到屿国最京已有几日,若不是半路遇见谢霜,或许她会是另一种出场方式。
譬如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士,抑或是遭人算计掏空钱财的落魄之人,然后不慎被周长赢撞见。
……不过,这些都没如今这个身份来的方便。
日头逐渐西沉,侍从送来新添置的东西便离开了。
季厌靠着院中一架上了岁数的秋千发呆。
近来,她总会想起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段令她一度畏惧、深恶痛绝的记忆,不知不觉中似乎趋于平淡。
这令她得以开始很冷静地去思考那段回忆,却它们始终拼不成段,她记得的不过是些支离的碎片。
周长赢应下的带师素素出宫转转的事情,很快便提上了日程。
与此同时,季衡也扮作了谢霜的模样出现在了中秋花灯夜。
一路走来,行人熙攘,异常热闹。
师素素跟在周长赢身边,小声与周长赢说着话,尽力想着话题避免冷场。
周长赢一一笑着应了,见她多瞧了几眼街边的摩呵乐,道,“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稍后回去时我让人给你带上,你带回去解解闷儿。”
师素素闻言低声笑了,俯身谢道,“周公子盛情,素素不胜感激,却无甚可答谢,唯有一舞拿得出手。不知公子可有兴致赏脸一观?”
她说着话,转头望着周长赢,眸子映着浅浅笑意。
周长赢漫不经心的答应了,却没有转头看她,他不经意间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顺着他的目光,师素素看见不远处华灯下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她素手支颐,看着面前那口热气腾腾的锅。
灯光笼罩下,素净的白衣也好似蒙上上了一层暖色的光。
对面黑衣男子说了什么,她微微笑了起来。原本清冷卓绝的脸,此刻添了几分尘世的温柔。
周长赢定眼瞧着人,眸光中野心一闪而过,师素素还在犹疑的时候,他侧头亲声与身旁侍从耳语几句,便率先走向了二人。
黑衣男子似有所觉,转头望向他们。
“今年的古董羹这么早便开始售了吗?”周长赢笑着问道。
他一袭低调的黑色锦衣,腰束玉带,甫一进门,便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瞧见有贵客至,老板忙迎了上来,接话道,“今年天气冷的早,这才入秋,便冷的人打颤,古董羹吃着暖和,也好叫各位客人歇脚的时候能暖暖身子。”
“老板,这桌再添两双碗筷,依着这二位点的菜,再各多上一碟。”周长赢十分自来熟,笑着便坐在了季厌身边,师素素也只好坐在唯一剩余的那个位置上。
“霜儿带着阿厌姑娘回来这许久,怎么没去我府上坐一坐,也好让我尽尽这地主之谊。”
季厌懒懒散散,有些愁恼,“谢霜这几日忙的厉害,自从回家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谢霜”拱手行礼,却没有开口,任由季厌继续说道。
“好在最近天凉,我也不爱出门,不然定要央着他出去玩玩。”
季厌说着又看向周长赢,眼眸亮晶晶的,“殿下可知道有什么好去处?”
周长赢有些讶异,不知素来冷脸的季厌,怎么到了屿国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谈不上活泼开朗,倒是更为闲适,话也多了几分。
“不知阿厌姑娘喜欢什么?我也好为姑娘引荐。”
“喜欢什么……”季厌凝思好一阵,才问道,“哪里有好酒?”
“最京好酒当属扶春楼,扶春楼老板花不醉有一道极为独特的方子,酿出来的酒三樽之内不醉人,只得花香与清冽。若是过了五樽,那酒入喉便醇香逼人,只一口便叫人醉生梦死,酒意沉沦。”
“阿厌姑娘可愿一试?”周长赢微扬嘴角,笑眼如钩,看着身旁的女子。
“殿下说的酒我改日必要一试,明日还有事要做,若是喝了酒误事倒是有失颜面。”
许久没喝酒了,确有几分想念,季厌说完饮了一小口茶。
乍然觉得茶失了味道,想着叫它再烈上几分。
“姑娘明日的事是大事?”周长赢好奇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事?若是需要帮忙,我明日可助姑娘。”
“前几日,谢家找人相看了我和谢霜的八字,明日会下聘。我如今没有娘家,住在谢府,到时候便是由我出面。”
季厌闭上眼睛,按了按眉,“这桩事也算是我与谢霜的一桩大事,马虎不得。”
周长赢浅笑着,笑意不达眼底,“既是如此,于公于私,明日我也当登门拜访。只是从未听霜儿说起过你们的故事,今日正巧得闲,我也想听听你们是如何在一起的。”
周长赢的疑心不是没有道理,即便是他们三人也觉得这番戏做的急了些。不过好在,他们早已预先想好了对策。
“此事有些说来话长。几年前得季姑娘所救,后来一直无缘遇见,直到后来在书院遇到季姑娘,才道明了心意。”
“谢霜”说着替趴着的季厌盖了件外袍,“殿下,阿厌有些累了,还请殿下容臣告退。”
周长赢摆了摆手。
谢霜的故事真真假假不重要,不过两人若是真成了婚,到那时便有些碍手碍脚。
看来,他的计划得提前了。
东林苑,秋猎。
女子一身衣衫飒飒,驱马缓步走至周长赢身侧,“太子殿下。”
“青儿,”周长赢面带微笑,放下手中的弓箭,“自从谢霜去了千山,本宫倒是许久未曾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