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坐在了季厌身边。
“我观姐姐似乎很爱饮酒,这味酒是宫中的老师傅酿造的,素来只供盛宴时享用,姐姐试试。”
“若是喜欢,我去找父皇再讨几壶来。”
季厌晃了晃酒盏,盏中酒液清冽,灯下隐隐有金光浮动,仅仅是闻着便知醇厚无比,确是好酒。
她望着周长赢,面上忽然有了些许笑意,“殿下对我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不过这酒,我便不喝了。”
周长赢笑意淡了些,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半晌才道,“唔……不喝,也行,不过是麻烦了些。”
说罢,酒盏被他随手掷下,酒液倾倒在地。
他起身,走至门边,将那扇朱门再次推开。
冷风骤然灌入室内,帘帐下的珍珠、金铃被撞的叮当作响。
门外的侍卫宫人已被尽数驱散,独留下几个掩了面容的修行之人。
其中一人不知拨弄了什么,一道金色阵法在房中迅速展开,并竖起一道结界将人困在其中。
季厌站起身来,打量了几眼地上的阵法。
……又是早川城那次的把戏,但这次,依托了早便布置下的阵法,结界更为强大坚实。
“殿下,您这是想做什么?”
立在结界之外那人回过头来,笑容真诚,“姐姐不是早猜到了吗?”
“你想杀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周长赢微掀眉眼,眼底尽是冷漠。
“杀便杀了,何必需要什么理由?”
季厌冷笑,“藏筑山下,殿下不是动过一次手了吗?怎么,没成功,便想再试一次?”
“……你既知道,还入我东宫,图的又是什么呢?”
季厌道,“你与魔君什么关系?”
周长赢眼中掠过一丝阴郁的黑色魔气,嘴角浮现一道若有似无的笑意,慢条斯理道,“原来……你是想找他。”
“别着急,你会见到他的。”
他抬起手,在他的示意下,八位修士分坐寝殿八方,一瞬引动阵法。
门窗被席卷而来的劲风瞬间冲破,屏风、帘帐、博古架尽皆倒下。
寝殿之内乱做一团,火烛也被吹灭了。
那脚下的金光愈盛,连着那八道与法阵相连的灵光,说是亮如白昼也不过分。
“诛魂阵法……周长赢,你这是想要我魂飞魄散,再无转生之机啊。”
见阵中之人并无异样,甚至还在闲庭信步般散步,周长赢眉眼阴戾,抬眼扫过高悬于上空的几人。
在他的施压之下,那阵中运转的灵光愈发耀眼。
而季厌似乎也在诛魂阵法的压制之下,护身的结界露出一丝破隙。
就在众人惊喜之际,一道锐利的亮光从殿中飞出,纤长锋利的剑刃直抵周长赢喉间。
周长赢急退半步,抬腕相抵。
腕间冷色银镯与剑刃相撞,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之后,是极为刺耳的摩擦声。
银镯展开的结界在剑刃的不断磨切之下,逐渐显出败势。
“废物!”
周长赢低斥一声,迅速闪身至赶上前来的黑袍修士身后。
抵住剑刃的盾隐隐透着金光,较初次见似乎坚实了不少,看起来似乎喂了不少好东西。
季厌收手,剑刃瞬间消失。
就在她抬步跃起的瞬间,灵剑再次回到她的手中。
与此同时,地上的阵法中攀爬出数根绳索,紧紧地攀住了她的双脚,再次将她拉回地面。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道悠长的铃声传来,令她神思为之一荡,灵力运转也为之一滞。
就在她失神的间隙,身上被施加的压力一瞬陡增。
即便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运起了灵力开始抵御,却被那绳索拉的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季厌重新唤出灵剑,支撑着自己稳住了身体。
体内的灵蛊在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搅乱她灵力的运转。
不过……这小东西可限制不住她。
她抬头看向那个在不远处摇铃的男人,他身上依然穿着那身婚服,如今正站在那黑袍修士身后,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没什么笑意,正凝望着她。
只见她忽然冲他一笑,利落地斩断了束缚住自己的绳索,提剑跃至空中。
她的手中不断掐着什么诀,灵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尔后又化作八,直指分坐八门的修士。
她轻松得好似完全不受阵法和灵蛊影响,直到周长赢看到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面上的阴郁之气逐渐褪去,流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
看来,他做的这些不是没有作用,只不过……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八位修士的结界破碎,人被震飞出去,失了人坐镇,季厌脚下的阵法也在她的剑下崩溃。
她再度看向周长赢,只见他眸中失了光彩,周身魔气翻涌。
他身旁的修士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似早已逃离,又似乎是被卷入了那魔气中。
“周长赢,”季厌落在他不远处,想要持剑上前,那魔气却一瞬冲天而起。
季厌迅速向后掠去。
阵法消散后,整个东宫都暗了下来,唯有几盏宫灯仍幸存着。
然而这微弱之光却照不亮任何东西,它们的光亮好似被那魔气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