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星将她和谢霜困在这里,如今不知意欲何为。
想到他千年前送自己出去,如今却又以季衡为饵,将自己骗入此处毫无作为。
或许此刻,她才是匡星最大的饵,抑或者,她是一颗早已入局的棋子。
却神洲地域辽阔,只匡星所处的北荒之地便有上百座山,九邙山占地最广,山君的力量最大,心思也最为活络。
放在往日,季厌恐怕会说一句不安分。
但今日,却神洲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想尽快将季衡带回去。
“……阿厌?果真是你?”
一道小小的,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池塘中逐渐显现一道以水作形的身影。
未央从水中伸出半截小身子,趴在池塘边的一小块石壁上。
是师叔。
师叔知道了,那便意味着不久之后,他,也会知道。
季厌忽然想起太逢说的话,如今的却神洲,没有什么能瞒过黎嶂……
若真是如此,那墟镜的一切,以及那道门,是不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呢?
抑或是,他默许,更甚者,这一切都是他有意而为之?
黎嶂的心思和以前一般,过于深沉,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季厌不过是想到便有些战栗。
她不惜抛弃自己的灵魂,与他虚与委蛇数载,才终于伤了他逃出的地方,如今她又被这些因果拉了回来。
再次站在这个地界上,她一面祈祷着黎嶂永远不会遇见她,一面又想将这段记忆做个了结。
她早已没有想方设法逃出却神洲时那般渴望自由,那般渴望活着。
与黎嶂的纠葛,若是要她一命还一命,她想,如今的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这一切要在她救出季衡之后。
“师叔,”季厌见礼道,“师叔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九邙山,匡星的地界。
只要匡星愿意,一草一木,尽在他神识之下。
未央摊在石头上,似乎有些虚弱,“如你所见,我是来监视他的。”
“黎嶂虽将九邙山封印了起来,但你的一缕魂魄终归在九邙山之中,他猜匡星或许会拿你的魂魄做些什么事情。所以,我偶然会来这里转转。”
“只是,这里的魔气太重了,一些水流也干涸了,我能到的地方并不多。”
未央叹了口气,“想必你也见过匡星,知道他入魔了,在他身边会很危险,你要小心些。”
黎嶂,是在挂念着她吗……
“你可知我那魂魄如今在何处?”季厌被束在此处,神识施展不开。
季衡尚与她那魂魄待在一处,他做事必是束手束脚,她需得早点找到他才好。
“九邙山不见天日,如今魔气愈发浓郁。你那一缕魂魄在外面待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魔气侵蚀干净。此殿是整个九邙山最安全的地方,但奇怪的是,我来这里多次也探不到它的气息。”
“若你那魂魄并未消散,恐怕便是匡星另辟了一方小天地,将它藏了起来。”
“而小天地只有创造者才能打开,若是匡星不想开,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以未央的能力也无法探到,季厌心沉了下去。
十日时间太长,足够筹划出许多事情。
匡星千年前能算计她,算计黎嶂,千年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她有些后悔答应匡星,但季衡还在他手中,她没得选。
当务之急是在十日之内,将季衡找到,带他离开此处。
既然未央猜测的小天地只有匡星能打开,那她,便想办法逼他打开。
“师兄,我还有一事,不知师兄可知傀儡术?我听说傀儡术只能操控傀儡,不知可有办法让傀儡生出灵智?”
青衣生灵智一事,她疑心过,但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只当是季衡灵力卓绝,又不知何处习了秘法。
可匡星的傀儡术都尚需借助活人,无法令手下的造物轻易生出灵智……
未央不知季厌为何问这个,思虑片刻答道,“傀儡术多依凭死物,生出的傀儡也是依令行事,依凭活物而生的傀儡乃是邪术,将活人灵魂禁锢在身体中,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不谈活人傀儡,若只谈死物的话,凡人或是妖鬼仙都无造物之能,造出的傀儡只能是傀儡。除非,创造它的人本就有造物之能。”
这世间唯有神有造物之能。
……季厌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她不敢想,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的思绪最终飘落在那与她唇瓣轻触的微凉手指上。
九邙山愈发热闹了起来,季厌住在后院都能感受到来来往往驳杂的灵气与骤升的魔气。
趁着匡星忙的时候,她将后殿各个院落翻了个遍。如未央所料,感知不到一丝与那缕魂魄有关的气息,季衡的气息也寻不到。
她敲着手中的棋子,开始思量匡星的计划。
他千方百计骗她来,计划中她必是最重要的一环。
她与黎嶂的关系他早就利用过一次,这次,他既没有放她回去,那便不是想让她做什么。
难道,他想挟持她要挟黎嶂?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黎嶂将苍生看的比什么都重,并不可能为了救她而放出匡星。
在大是大非面前,黎嶂没有软肋。
因此即便是千年前,匡星第一次筹谋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利用她的生死来挟制黎嶂。
匡星所行之事,皆是为了逃出却神洲。
可没有黎嶂,他又怎么打开那道门?怎么逃的出去?
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匡星适时推门而入。
“匡星,我不想与你玩游戏了,不如你杀了我。”
匡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