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试探。
刚刚才将人瞬间救走,此刻又将她送到他手上。
他想试探他会不会再次动手杀了她?还是……
女子迟迟没有动静,转身想要去抱匡星,却被推开了。
气氛僵持着,匡星忽而好似高抬贵手一般放过了她,不再逼她。
他接过了她手中的匕首,“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不愿意杀他,总须得给我一个理由。”
“或者,你是想亲眼看着我杀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季衡,风轻云淡地仿佛在谈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女子一双眸子无措地望着他,被他屡次推拒后,她既想接近,又不敢接近这个唯一给予自己温暖的人。
见她不答,匡星似乎失了耐性,把玩着匕首便要上前。
“主人不要杀他!”女子却忽然拦住了他,她似乎在拼命回忆着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好像……见过他。”
她努力摇了摇头,感觉头有些疼,“我想不起来。记不清了,我好像……喜欢过他……”
此刻,季衡闻言也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她的话不似做假,更遑论,她此刻像是被她的主人逼问的来不及思考,回答全凭本能。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阿厌。”
匡星摸了摸女子的头,一双红瞳注视着她,女子的情绪平静下来,化入一道流光钻入他的掌心。
阿厌?!
季衡脑子好像忽然转不动了。
女子与他师尊长得像,他初时只当此处是为了困住他而专门衍生的幻境。
后发现此处并非幻境,他又疑心这女子是诱他的陷阱,可她的主人又着实惜她。
……明明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却为此专门设下圈套,将他困于此处。
季衡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精心策划。
那女子方才说,他们以前似乎见过。
季衡没有这段记忆,他的记忆自千山宗开始,除了师尊,他不记得任何与他纠葛至深的女子。
“听说你叫季衡?”
匡星的话,让他突然警惕了起来。
“你如何得知?”
对面男子却是笑了笑,闲庭自若地走到桌边,提起桌上放了许久的灵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来,你来我山中十次,我们二人倒是从未见过面,喝过茶。眼下闲暇,不如你也坐下,喝上一杯。”
匡星举着茶盏示意,季衡内心警惕不减,却也坐了下来。
“你是墟镜的主人?”
“墟镜?”匡星好笑的把玩着茶盏,“此处是九邙山,或许也是你们口中的墟镜。我是九邙山的主人,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山君。”
男子的态度过于好,季衡顺着他唤了句山君。
匡星眯了眯眼,眼前的这个季衡太过听话,让他倒是有些疑心,他究竟是不是黎嶂。
“不知山君将我困在九邙山,所图为何?”
啧——
这句有点像了,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令人生厌。
他如今杀了他,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
想到这里,他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骤然显现的威压压得季衡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哪一句触到了他的逆鳞,季衡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鲜血。
他却又忽然撤了威压,笑了起来,“本座见你擅剑,不如你与本座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本座便告诉你为何。”
“好。”季衡捋了下有些紊乱的灵气,抬手召剑。
雪剑与黑剑相击的瞬间,迸出的巨大灵力将他狠狠击飞,撞在方寸之地的屏障上,又跌落下来。
季衡撑起身体,“再来。”
再次被击飞,他喉间喷出一口鲜血。
“再来。”
“这么想赢?”匡星抬步缓缓走至他身前,“你来九邙山修炼十次,至今未得入仙境,凭你现在的剑意,根本不是本座的对手。”
他道,“知道你为何至今不得升境吗?”
季衡沉默了。
墟镜与外界灵气不同,他借助墟镜修行不过几次,便跃升至化神。他知入仙之后便再无法留驻在凡界,因此并不执着于升境。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一直未能感受到任何突破的契机,好似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般。
“不如你先好好思量思量,究竟想问本座什么问题,本座若是心情好了,或许会告诉你答案。”
匡星颇有闲情的端详着他面前这张脸,这万年来,他倒从未细看过黎嶂的模样。
这张脸与黎嶂生的并不相同,远不如黎嶂那张脸,却能将失了情思的季厌也能迷得神魂颠倒,他颇有些不解。
若是换了黎嶂那张,季厌又该迷成什么样?
不,季厌早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他可还记得那百年纠葛,那差点儿没刺下去的那一刀。
匡星打量着他的眼神,像极了在透过他看某个人,平白让季衡想到了师尊偶尔看他的眼神。
他挣开匡星的钳制,哑着嗓子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师尊?”
“你想好了,问这个问题?”匡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不问自己,反倒是像赌博一样选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虽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就好像是黎嶂的另一面,与那般克制、高高在上、心中满是大义的黎嶂全然不同的一面。
这一面仅仅为了爱而存活。
在与季厌有关的事情面前,他没有理智,能弃自己生死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