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地在经过了李家事件之后,几乎是所有百姓都深刻认识到了,这次说分地,是认真的。一时间,顾弛这个实际保宁掌权人得到了百姓们的大力推崇。但这种威望,你若是将分地这事儿做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只要一个没办好,那就是万人唾骂。民众对于官府原本就不多的信任,算是彻底没了。
顾弛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务必小心再小心。而如何分地,怎么分地,这事儿还真就得一寸一寸都走过才能知道。
等到将整个保宁能分的地都仔细算过一次之后,分地便如火如荼的开始了。顾弛和顾迟迟亲自走遍了保宁。
每一个村子,每一个地方,它的情况都不同。你这边是山多,而那边又是地多。古代背景之下总不可能让人去隔着一大座山的地方进行耕种,毕竟一个村子和一个村子之间的距离还是不小的,所以份额这件事情总体来说是大致一样的,但实际上各个村子又有细微差别。
就比如,你分到的土地肥沃的,可能那面积就小一些,而分到土地没那么肥沃的,或许就面积大一些。这件事情是做不到完全一致的。若真完全一致了,只怕那才是真的不公平。
不过,顾弛原先担心的百姓不满事件却是没有如何出现。参与分地的那些百姓都是一辈子都埋在地里面的,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道理。而若是有那种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在看到周围围着的士兵之后,却也不敢再多话了。
下面的有人写契书,上面的顾弛就负责在最后盖上属于保宁府衙的印。名义上,当然这是借的土地,但实际上收的税非常低,是初期顾弛给的优惠政策。百姓们当然是乐见其成。
而顾弛则是负责按上印章,一开始倒还好,顾弛原本还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从白天按到晚上,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往常训练都没得这么累的。
但是一抬头,就能瞧见那些排着队过来分土地的百姓的模样。他们几乎是每一个进来的时候都是惧怕着的,怀疑着的。他们不敢相信这一辈子居然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要知道这些,在以前那都是属于地主老爷的。记住,姥爷要收你的租金,而朝廷还要收一份你的税金,这两者加起来几乎就是要去了这土地里面食之六七的收成。
而剩下的才是这些百姓能够用于吃用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或许你今年收的粮食能够养活一家子人,你若是运气不好,或许一年下来,说不定还要倒欠地主的租子。
厚道一些的地主老爷们或许会宽限你,可若是遇到那不厚道的,就要逼着一家人卖儿卖女充为奴仆,亦或者是将人倒吊在梁上。一家子人每年都盼着地里头能多点粮食。
而一旦有了任何的天灾人祸,一个家几乎是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家里头的老人得了病,大多数为了不让儿女担心,都会选择直接去梁上自尽。
而如今,他们终于是拥有了自己的地!
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的,跪在地上给顾弛重重磕头的,还有那种冲出去怒骂过往地主恶霸的,种种模样,难以说尽。
或许没有体会过靠地吃饭的人们是不懂的。在那个年代,土地就是人们的命根子,无论生活成了什么模样,只要地里头还种着粮食,他们就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若是没有了这土地,他们便如同浮水之木一般。天下之大,却是无处容身。
不要说什么去当店小二,要知道在古代能成为这种小二的都是极少数的,在那时候能够具有消费能力的人十不存一。因此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不需要人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卖身为奴为婢。
因此这一张契书带给那些人的底气由此可见。
顾弛这一次分地亲自来也实在是来对了,在此之前,他杀地主也是在人们心中划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迹。但是这种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会被填平的。
但是分地却不一样,他亲自用印给这些百姓分地,在这些百姓眼中,他就和天没有什么区别了。
曾经的青天老爷没给他们分过地,曾经的叛军更是逼他们出粮。只有顾大人只有顾大人给他们分了地!
百姓是很容易被带偏的,因为他们没有更多的途径来了解在他们头顶上的人。他们很多时候听风就是雨,是因为他们本身在上层没有眼睛,他们无法判断,没有根据。所以在自身利益面对威胁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去怀疑。即使有时候随波逐流也没办法。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们明确的知道,这位顾大人是他们的新青天。只要手里头的地还在一日,他们就会始终记得这位顾大人!
其他什么人来都没用,他们只认这位给他们地的顾大人!
这次分地的效果很好,但是顾弛和顾迟迟一时间还没有全然体会到这次分地的效果。但显而易见的是,保宁百姓对他们此时的信任度可谓是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分地分了将近两个月,这才终于将所有的地分完。结束了这一行程。顾弛和顾迟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累,连轴转了这么些日子,顾迟迟脸都黑了一度,瞧着有几分黑瘦黑瘦的。
顾弛嘲笑顾迟迟,被顾迟迟逮着锤了好几次,这才安分下来。
而等到分地结束,顾迟迟心里头一直惦记着的招兵之事也终于有了时间。
顾迟迟未曾着急着招兵,而是事先将招兵分地的事儿给透露了出去。这种事儿,自然是得提前先做做宣传再开始招兵。他们这次招的可不是什么不情不愿的兵。他们是要招优兵,建立强军的。
而很快的,要给当兵的分地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那掀起来的风波那可是肉眼可见的大。
顾弛给了三日的时间让这消息传出去。而作为人手的,一是宣告栏,二则是村子里面的大娘们帮忙到处宣传。几乎是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顾迟迟就让大娘们开始出去说闲话了。
且还不止是保宁,顾迟迟并未局限于这一地。毕竟光是保宁一个地方的青壮年,那自然是不太够的,要是想要扩张,当然是连其他地方的人一并招来。
说起来也是他们说到做到的名声传出去了,这消息一传出去,保宁城内的百姓几乎是瞬间热情高涨。谁不知道这自从顾弛校尉来了之后,这但凡是说过的话,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和以往那些骗他们这些百姓的可不一样。
这一日正是这消息传出去的第三天,街上突然来了一群人聚在一堆,悄悄的嘀咕道,“这不会是骗咱的吧?到时候招进去了,就又不给了。”
一个魁梧的壮汉这么说,旁边的人一听,觉得有道理。虽然十分心动,但这件事情确实很多地方都透露着不对劲。哪里有招兵就给土地的好事儿的。一时间,众人有些灰心。
结果还没等那壮汉再说些什么,立马就遭到了一旁的听到人反驳。那人坐在茶水铺子里面,听了这话猛的放下手中茶碗,
“呸!这些日子下来,顾校尉哪里骗过咱们?别的不说,就只说那分地的事儿。你没瞧着自从那什么陈家王家李家被打倒之后,就又分了地了?”
别说什么城里头的人就不稀罕了,城里头的人可稀罕这地了。城里头虽然也有那做生意的,但在现如今人的心里头,那做生意哪里能和地比。家里头那有一块儿地,那是祖祖辈辈都能传下去的。做生意哪有那么稳定的。
没看见这些日子城里头那都是忙里忙外的,府衙那地方都快被踏平了。来来往往的人那是数都数不清。再说了,他自己就是分到了地的,顾校尉还用得着骗他们?
那人一惊,“分地?分什么地?”满脸的惊讶。
保宁府的人看对方一眼,明白了,“你不是我们保宁府的吧?”
那群人都点头,他们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听说保宁和汉中这一块儿有朝廷官兵,想着好歹能活得久一些。
那保宁府那人这下子可是来劲儿了,正愁没地方炫耀他们这些日子得到的好呢。于是保宁府的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一一都说了,说的时候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比起说书的都差不了多少。听得那个青年模样的人一愣一愣的。
“这些都是真的?”那壮汉才这么一问,那保宁的当即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了一样。
“我需要和你撒谎吗?你不信就问问周围的人,我一个人骗你,难不成大家伙儿都合着骗你不成?你有什么本身啊?”
那青年一想,也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等到那人说完,又像模像样的总结了一句。“反正我觉着啊,这顾校尉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青年模样的人连连点头。
这时候那保宁的又问道: “怎么样兄弟,有兴趣参军不?”
“有!不仅我要参军,我兄弟也要参军!”那青年模样的人看向他身后的那些兄弟,那些人显然也很是心动,纷纷点头。
如他们这般的,绝不在少数。以往招兵,那都是来几个收几个,除非年纪实在太小,这次居然还给了顾弛筛选的余地。而这边如火如荼,而汉中那边也看在眼中。
高逊站在秦林旁边,他眼神往那信纸上瞟,秦林本也没防着他看,因此他看得十分顺畅。几下便将保宁情况看了个清楚。等到高逊看完,他便装作不经意的看向了秦林,看不出来后者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