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洛斯白站起身,目光掠过不远处堆放的物品,随后径直走向装血的器皿旁,挑选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
随着鲜红的液体在瓶中积攒,属于亲王血液的气息比刚才更强浓郁了几分。
吸血鬼对于同类的血液气息往往是排斥的,但亲王除外。
此刻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地下室飘荡,然而比起嗅觉分解出的气味因子,更令人在意的是血液中所蕴含的蓬勃力量,以及作为从属对高等血脉的天然崇拜感。
压抑着呼吸的路德注意到周围有不少吸血鬼自以为动作隐秘地吞咽着口水,眼底不由暗了暗,徒劳地想要用身体阻隔甜美气息的扩散。
洛斯白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在玻璃瓶灌满后缓缓走到夜爵面前:“劳烦你每隔两个小时在他们眉心点上一滴,并在这段时间喂食足量的兽血或人血,直到他们体内的污血排除干净。”
虽然听起来麻烦,但这可是妥妥的美差,夜爵在一众吸血鬼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单膝跪地,高举双手小心翼翼托住瓶身。
“属下遵命!”
洛斯白最后吩咐道:“继续寻找类似的人,这血你自行安排利用。”
“是!”
目送着亲王大人缓缓消失在地下室入口,留在原地的吸血鬼们侧过耳朵聆听着平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安静的地下室轰然爆发出阵阵吵闹声,一群吸血鬼飞扑向挺胸站立的鼠头面具人。
“夜爵,咱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
“夜爵大哥,你知道的,我从小没见过亲王大人的血……”
“兄弟,给个面子。”
“……”
夜爵眼疾手快地将玻璃瓶藏进怀中,双手环胸高扬起下巴:“这可不行,这样重要的东西容不得一丁点儿闪失,都散了吧。”
苦苦央求无果后吸血鬼们只能在地下室赖到亲王血液的气息完全消散,才晕晕乎乎离开。
等到整个旅馆彻底安静下来,夜爵低头看了眼身上再次出现“黑色游蛇”的两只吸血鬼,深吸一口气摸出了怀里的瓶子。
他动作小心地打开瓶盖,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恍惚了一瞬才稳住心神。
指甲沾取血液弹在气息紊乱的吸血鬼眉心,确定他们恢复正常后,夜爵立刻旁若无人地眯起眼睛嗦了嗦指甲,紧接着便无法自控地浑身战栗着叹息出声。
地上有些虚脱的两位看不到夜爵面具后的痴态,但早已从不久前其他吸血鬼夸张的反应中看出这些血的珍贵,心中更是感激。
世道怎会如此?有人披着善的皮行着恶事,有人却穿着恶的衣做着善举。
回到房间进行完今天第二次进食的洛斯白懒懒地翻了个身,目光掠过窗边站立的高大男人时停了下来,挑着眉幽幽问道:“怎么,还是无法相信这是圣殿的手笔?”
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一直是神圣、善良代表的圣殿忽然做出有悖人伦的恶行,确实难以相信。
闻言的路德转头看向洛斯白,眼底满是灰暗的眼色,他哑声开口:“在雾隐林时,你问我是否确定当初屠杀一整个村子的是吸血鬼,我现在忽然不确定了,或许……那也是一名受骗的可怜人。”
漂亮吸血鬼趴在床上,手臂支着下巴,并没有感到意外:“你确实说过那只吸血鬼更像野兽。”
“也就是说,圣殿在许多年前就开始做这样的事了吗?”路德眼眶发红,尽管已经过去多年,那血淋淋的悲惨场景至今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可能二十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了。”洛斯白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眼底的红却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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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金杯砸落在雪白的大殿中央溅起星星点点的碎屑,高阶至上染血的帘帐飘动着,藏在其中的臃肿身影正因暴怒和剧痛颤抖喘息。
“维克托呢!?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我让他去找原初之血,他却在人类城邦免费发放起了圣水?好!好得很!噗——”
又一口污浊的血从口中喷出,腐朽的气息蔓延开来。
“既然我活不了,那大家都别想活!哈哈哈哈哈!都别想活!”
宛若一滩烂肉的人狰狞狂笑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早已失去了人性。
站在两侧的修女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不动声色地摸向藏在裙摆下的匕首。
教皇大人曾吩咐过,若是这老东西胡来,可直接杀了他,只要拖到教皇大人回来之前不被其他人发现即可。
可正当两人缓缓靠近床榻时,大殿门口忽然传来禀报声:“研造殿执事求见。”
两人动作一顿,不得不收回脚步,冷眼看着那恶心的肉团狞笑出声:“来的正好!来的正好!”
匆匆走进大殿的长袍执事单膝跪地,冰冷的眼透着几分死气,干巴巴的声音像是一部没有感情只听从于指令的机器。
“大人,研造殿暂时没有新的进展,吸血鬼的血液有些不足。”
“不需要再研究了。”嘶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一时间殿内三道目光齐齐望了过去。
“将所有药人和乞求神恩的人都放归吧,送他们往生,如果有人想要回家,也可以好心实现他们最后的愿望。”
两名修女默默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望向男人的目光痛恨又恐惧。
大概只有真正的恶魔才能用恩典的语气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两日后,即将抵达灰港的维克托收到一封机械信鸽带来的密信。
垂眸阅读完毕的男人眉头皱了皱,眼底快速掠过一抹烦躁和杀意,最终只沉着脸将密信焚毁,随后看向马车后的那辆车,平静开口:
“将剩下的圣水全部分发到附近的城镇村落,团长带一部分人回圣殿,其他人跟我去灰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