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来推算一下距离,你离门三丈远时,他进了绣坊大门,在同样的速度下,你到达门口时他应该在这个位置。”余初音手指从砚台里沾了些墨,指着图纸上垂花门的位置轻点,在上面留下一个标记,她接着道:“如果他是一直往前跑,那等你绕过影壁墙时,他应该身处在垂花门内部,若是往东或往西跑,两边都是长长的抄手游廊,若是往北面那里是天井,所以他不论从哪个方向跑,你应该都能看见他,可是他不见了对吗?”
“对。”凌风猛然点点头,“等我追进去时,他就凭空消失了。”
余初音点点头,又用手指沾了些墨,将大门、影壁墙和垂花门所处的空间圈了出来,说道:“所以,我们可以断定他是消失在这个范围内。”
项辰川看着图纸上余初音圈出的地方,不禁眉头皱了起来,这块空间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手支着下巴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余初音指着图纸上的大门和垂花门道:“这两个位置都是门,藏人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这里呢?”
项辰川朝她手指落下的地方看去,那个位置是绣坊的影壁墙,他不解开口道:“这里?如何藏人?”
余初音没有立刻回答项辰川的问题,而是问凌风道:“这堵墙尺寸是多少?”
凌风答道:“绣坊影壁和普通宅子二无,墙高约一丈,宽约二尺,壁身带有雕花。”
“宽二尺。”余初音换算了一下计量单位,二尺是六十多公分,她断然道:“没错了,关键就在这里,假如这影壁墙是空心的呢?”
这话使得项辰川和凌风愕然对视,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影壁对内是用来遮挡宅内人影,对外是用来抵御鬼邪秽物,一般人家恨不得将影壁做得越结实越好,谁家会做个空心的虚架子摆在那里?所以他们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而余初音的世界观不同,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海底都能挖出个游乐园来,一个空心的墙体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旦思路被打开,事情立马变得容易解决,项辰川命人去绣坊查看影壁墙的虚实,果然那墙体是空心的,壁身上的雕花可平移推开成为入口,可惜的是犯人赵六并不在里面躲着,里面堆有一些杂物,还有赵六那日穿的衣服。
绣坊的女老板被带回衙署审问,女老板年约三十直呼冤枉,她声称和犯人并不相识,做空心影壁墙只是为了多些空间堆放杂物。项辰川对她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又派人绝地三尺将绣纺搜查了一遍,为防止再有秘道暗室,连地上的青砖都一块块勘查过去,可是折腾半天依然找不到犯人赵六的身影。
项辰川又派人叫来余初音,余初音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向项辰川要银子,她道:“上次的一两银子还没给呢!”
项辰川无奈,只得从袖兜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她,余初音双手接过道了声谢便转身欲走,项辰川又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余初音问道。
项辰川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影壁墙确实是空的,里面藏有犯人的衣物,但我们仍是找不到他的踪迹,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如果要我谈看法的话,那需要再付一两银子。”余初音开始坐地起价。
项辰川没办法,只得再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余初音接过后走上前道:“我先前看案卷上写明犯人长相白净,身材矮小,而影壁墙中有衣物但不见其身影,那么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有人拿一套女子衣物给他,他在影壁墙中换好衣物装扮成女子,然后跟随院内的人一同出门,你们的人还发现得了吗?”
项辰川倒吸了一口凉气,的确,如果犯人扮成女子跟着绣娘或客人走出大门,门口盯梢的人根本难以发现。接着他又听余初音道:“所以,如果我说的假设成立,那么犯人在绣坊中必然有同伙,你可以明面上撤掉监视的人,暗中留意绣坊的人员进出,我相信犯人必然会再次出现。”
项辰川将绣坊女老板放了回去,又撤掉盯梢在绣纺周围的金吾卫,果然如余初音所说,三日后犯人赵六现身了。当时他正扮成女子跟随一名外出采买的绣娘进入绣坊,被项辰川当场抓了个正着。
事后经一番审问,原来这赵六因长相俊俏口舌如簧是绣坊女老板多年的相好,他盗取的很多财物也是由绣坊帮着销赃。那日他跑进绣坊后,推开影壁雕花入口躲了进去,待搜查金吾卫退出绣坊后,换上事先藏在影壁中的衣物扮成女子,趁夜色悄悄潜入女老板房内,第二日再跟随女老板外出,成功摆脱金吾卫的追捕。金吾卫之所以先前一直追踪不到他的踪迹,也是因为他平日多半以女装示人,只有那日赌瘾发作才换回男装去了赌坊,被项辰川的人追到绣坊。
项辰川写好犯人赵六的案件详文并盖上印章,满意地合上案卷让差役送到刑部。沐子岚在一边打趣道:“辰川,你真该好好谢谢人家余娘子,要不是她提供思路替你破了此案,你怕是这个年也过不踏实。”
项辰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可是付给她二两银子的。”
“切!”沐子岚口中嗤了一声,又问道:“明天是小年正式开始沐休,你什么时候回项府过年?还是和往年一样?”
项辰川眸子瞬间沉了下来,这个话题他不愿提起也不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