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要入牢去,被林师傅带走了。”
“也好,林捕头护着她,杨家的人没办法拿她出气。”
牧云道,“杨家的人拿蒋婶出气,将人打了个半死。”
“啊?”程媺倒吸一口凉气,“官府也不管管?现在蒋婶在哪儿?”
“官府管不了,杨家是她东家,杨家的打人说的理由是前几日她去庄子上偷东西。现在蒋婶在家里,杨家应该也不会放过她相公儿子。”
“这都是些什么事。”程媺道,“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吗,我去看看她。”
牧云先去宅门前看了看,确定胡同内没什么人,回头来叫程媺。
程媺出了宅门,快步走到蒋氏的宅门前,铺子的门板倒是装上了,铺子前一片凌乱,门板上和地上都有血迹,地上散落着被蒋氏扔出来的余氏的东西,有些被人踩,有些被捡走了。
牧云把蒋氏的宅门打开,程媺从大门进去,绕到蒋氏的铺子后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过来,不知道里面是怎样惨烈,这味道这么久还没散。
蒋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抽泣,抬头见程媺过来,又大声叫起撞天屈来,“程娘子哇——”
程媺要扶她坐起来,扶不动,蒋氏一个劲扯着她哭,程媺给个眼色给牧云,牧云帮忙来扶着蒋氏坐在交床上。
“她娘俩可把我一家害了哇,老娘我对她娘俩咋样,程娘子你评评理,她们要报她们的仇,心都是黑的,都是黑的……”
蒋氏一个劲地哭骂,嗓子已嘶哑,程媺劝不成,往杌子上朝着床边坐了一会儿,蒋氏的男人和儿子回来了,她便告辞离开。
在外面,把余氏的东西尽捡了,打了一个包袱。
牧云问她,“要给余婶送去吗?”
“她和你师傅一起走的,你师傅应该知道她在哪,”程媺把包袱给他,“去衙门找你师傅,东西给他。”
程媺拿了四两银子递给牧云,“拜托你师傅,给桂儿打点一下。”
牧云挎着包袱,去县衙找林捕头。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谈论宝清胡同里的杀人案,衙门前有个皂役认得牧云,知他先前住在那宅子里,见他来找林捕头,热心叫了另一个皂役去通传,自己与牧云闲聊。
他说,那女子杀人后满身是血自行来官府里出首,在公堂上还告那杨家公子。她父兄被杨家公子活活打死,她对天发誓,一定要手刃仇敌,今日大仇已报,犯罪当罚,她请县令按照律法处罚她。
因是个投案自首的烈女,县令免了她入门的拷打,取一面长枷枷了,差人监押登场检验,落了文案,监收于死囚牢里。
牧云问他可否探监,这时林捕头来了。
二人单独说话。
牧云说程媺拿了四两银子来打点狱卒,银子递过去,林捕头给推了回来,反而再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要去探监?”
“呃……嗯。”林捕头不接,牧云只有自己去打点。
林捕头道,“带上余氏。”
余氏从柱子后现出身来,道了个万福,“多谢程娘子善心。”
林捕头唤了个皂役带路,牧云硬着头皮走在前,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林捕头并未跟来。
想起给余氏的包袱还挎在自己身上,他取下来递给余氏,“你们的东西,只捡了这些。”
余氏接过,低声说多谢。
牧云知她伤心,却开不了口说安慰的话。
在牢内,余氏与桂儿抱头哭了一场,余氏对桂儿说,“你安心去吧,娘随后就来。”
走时牧云邀余氏去见程媺,余氏只想守在县衙,“人到落难处方见真情,只是程娘子的恩情无以回报,下辈子我愿为牛马。”
余氏往县衙门口一跪,再不肯走。
牧云回到家里,把这些事都如实说给程媺听。
程媺听罢,道,“母女俩果然是存了死志。”
与此同时,蒲阳城县令正在与师爷写一道申解公文,把赵桂儿杀人案改为赵桂儿复仇案,“《礼记·曲礼上》云,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交游之雠不同国……百行以孝为先,赵桂儿因与父兄报仇雪恨,犯罪正当其理……”县官念赵桂儿是个孝女烈女,有心周全她,斟酌词句,将此事速报给上司定夺。
其上司也不敢擅自处理,一层层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