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是我的孩子,是我一生的杰作。”
“你还有孩子?”沈浪瞪大了眼睛。
“是啊,怎么不是呢,我那么用心得养育他们……”
“他们?!”还不止一个?“那个……孩子的父亲呢?”
“父亲?哈,他们的父亲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死不足惜!可他们一个两个的,竟然全要为父亲报仇,要来杀我!”她说得捶胸顿足,“……我养育了他们那么多年啊……呜呜呜,白眼狼!”
沈浪眼睛瞪得溜圆,自在心中脑补出一桩“黑寡妇杀夫”大戏,惊异之下又问道,“你说他们的父亲是你的手下败将,怎么你会功夫吗?”
“切,你这话问的,”武痴雄霸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功夫,最受不得别人质疑的,也是自己的功夫,他顺手拿过桌上的一根筷子,往桌面一戳,筷子瞬间没入桌面半根,而桌面却依旧平整光滑,不见一丝裂纹。
显然,只有身怀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可雄霸看着只没入半根的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不中用了,以前我能整根插进去,直插到底儿,江湖上能敌得过我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现在不行了,太菜。”
人的内力做不得假,功夫做不得假,如果说之前白飞飞的表现只是让沈浪对她的身份心存怀疑,那么此刻看到这根筷子,几乎就相当于实锤了。
他顾不得细想为什么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会轻易地因两口酒而不打自招,只是急迫地追问她,“快活王是你什么人?”
“快活王……”雄飞飞迷迷瞪瞪正要回答,突然被一颗石子打中了睡穴,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睡死过去了。
“什么人?!”沈浪惊诧着转身,却只见一方纯白衣角消失在酒楼的窗口。
有人自窗外向内偷袭,又立刻逃走了。
沈浪毫不迟疑,追着那人旋即也自窗口跳下,然而酒楼下方聚集了太多商贩,杂耍的、唱戏的、叫卖吃食的……更要命的是,偏生旁边的花楼还支了个舞台对外表演,将附近的人全吸引了来,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此刻更是挤得下不了脚。
沈浪连偷袭的人影儿都没找到,无奈只得又回到了酒楼中,却发现白飞飞整个人都不见了。
她此刻已被人偷到了巷子的某个角落,而偷她的人正是幽灵宫中她原本的侍女——莺儿。
其实打从她离开幽灵宫的那一刻起,莺儿便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她。
白静也知道从小被关在洞中的女儿对世界的认知是很不全的,在面对江湖中的阴谋诡计时,跟傻子也没多大区别,所以便派了莺儿一路跟着。
刚刚,莺儿眼见着她就要爆出真实身份,连忙出手打断了她,又将人偷了出来。
莺儿自身上取出一颗强效解酒的药丸给她服下,然后又为她解开了睡穴,“宫主。”
白飞飞清醒过来,再次看到幽灵宫的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莺儿,你怎么在这?”
“宫主,老夫人催属下来问宫主,为何迟迟不行动?”
是了,白静怎么可能放任她自由呢?
为什么迟迟不行动,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在仁义山庄呆得太惬意,乐不思蜀了,让她早就把“幽灵宫主”这个身份忘一边去了。
可是快乐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她看着莺儿望向自己的灼灼目光,内心难免生出一股悲凉,“莺儿,你来了很久吗?”
“属下自宫主进入封城的那一天便一直远远相随。”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下毒呢?”
她终还是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这复仇的人,为什么非要是自己?
明明幽灵宫中有那么多武功更高,心思更缜密的人,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单纯的只是“白静的女儿”,而非要成为父母那可笑的爱情原罪?
“宫主,这如何使得,老夫人一向最倚仗宫主,属下不敢逾矩!”莺儿的回话含含糊糊,但“逾矩”二字还是点明了根源。
这只是他们自己家的事罢了,跟别人无关。
毒若不是她下的,人若不是她杀的,这复仇还有什么意思?
真没意思。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想,假使母亲当初没有怀孕,那她的仇恨又该如何寄托,她又该如何走过后半生呢?
白飞飞深吸了一口气,像一只弱小的青蛙用力鼓起肚皮,妄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大一些,“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下手的,娘她……有给我留下别的话吗?”
她抬眼看向了她,眼眸如一捧浅浅的溪水,让人一眼便可看透;又如幽深的寒潭,似藏着汹涌的暗流。
莺儿对这个眼神从不陌生,这双眼睛从六岁的时候便开始这样看着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最朴素的答案罢了。
白静在她出发前还说了什么?
“这个贱种,定是因许久不挨打了,才故意拖延,你告诉她,若她再迟迟不下手,我定要在全幽灵宫上下的面前,狠狠揍她!”
可是,没人能在这样的凝望下,说出那些话。
“老夫人她说……宫主独自外出任务,平时多注意保重身体。”
她知道自己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因为她看到对面的孩子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像春日里新萌发的桃花。
“娘真的这样说?”
“嗯……”
“你回去和娘说,女儿马上便会下手,还有……让娘也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