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很快捧着水回来了,见到宋离不见了,大惊失色道,“宫主,气使人呢?!”
“他跑了。”
“他身中软筋散,又被点住了周身大穴,怎么可能跑掉?……是你放了他!”
“……莺儿,你也恨快活王吗?”
莺儿不敢相信此种情形,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跟前,“宫主!你是骗我的对吗?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你……你真的放走了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幽灵宫上下数十年的筹谋,难道就因你的一时心慈,功亏一篑吗?!”
她愤怒至极,推搡白飞飞时也不由泄出三分真气,不经意间竟将白飞飞击出五步之远。
白飞飞此时真气全无,被她打得胸口血气翻涌,唇边溢出一丝血线,却仍微笑着问她,“莺儿姐姐,从小到大你都最包容我,你能不能……”
“包容?我包容了你十几年,你也应该清楚,我同快活王有着怎样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幽灵宫上下,哪个不是恨不得烧光快活城的每一寸土地,砍碎快活王身上的每一寸烂肉,你跟我们一同生活了十几年,却私自放走了气使!你让我怎么包容你?!”
“莺儿姐姐,不是他,快活王发布‘孤儿悬赏令’的时候,他才只有几岁啊。”
“那又如何?他现在在给快活王当狗!气使专给快活王出气,每年死在他手里的人又数的清吗?”
孤儿悬赏令是快活王声名远扬的开始。当年柴玉关在同云梦仙子骗得江湖上无数帮派的秘籍与至宝后,便用骗得的财富,以快活王的名字发布“孤儿悬赏令”,以每人十两银向民间悬赏孤儿,宣称愿为孤儿提供安家之所。
十两银对穷苦人家而言,不是个小数目。告令发出后,卖孩子的,拐孩子的,偷孩子的,杀人越货抢孩子的,涌现出无数。
幽灵宫中有一多半的徒从都是当初白静从送往快活城的人贩子手中拦截下的孤儿,白静将这些人安置在幽灵宫内,并传授给她们武功。
为的,就是将来的某一天,她能带着这些徒从向快活王复仇。
“我不会帮你隐瞒。”莺儿决然地说,“我会如实和老夫人说。”
说罢,她不再耽搁,上前抓住她,提气而奔,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树林。
白静已在树林中等待多时。
早前,她收到莺儿的回信,只知道她们任务办的很妥当,仁义山庄上下现已认定毒是快活城下的,因此看到莺儿带着白飞飞回来后,心中甚是欢喜,甚至亲自上前迎接二人。
“太好了,你们安全回来了,此行不枉我之重托,飞飞,你做得很好。”
白飞飞鲜少能听到母亲的夸奖,若是往常,得到这般夸赞定能让她欢喜许久,可如今她却只感觉惶惶不安。
她知道此刻的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她难以克制地浑身发起颤来。
果然,一见到白静,莺儿便将她放走宋离之事合盘托出。
白飞飞未等她将话说完,便已经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白静,可白静的脸偏偏藏在了面具后面,只露出刀子般锋利的眼神从面具中射出。
“你放走了快活王的走狗?”
“我……”
“回答我!是也不是?”
“是……”
白静不再说话,只是接过莺儿递上的训龙鞭,向半空中一甩,五尺长的鞭子瞬间绷直如铁索,鞭穗与鞭稍交织缠绕气浪,抖出数道残影发,出“噼啪”的裂空声。
“你知道该怎么做。”
白飞飞默默背转过身去。
转过来也好,她总是不敢看那根鞭子,若看不到,心中的恐惧便能减轻一大半了。
鞭稍游过冷硬的空气,伴着一声尖啸骤然而至,她如今没了真气护体,这一鞭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说,你的仇人是谁,你忘了吗?”
一如既往的问话随之而至,然而这一次,她却不再像以往那般斩钉截铁,史无前例地沉默了。
她的仇人是谁,这个问题从她5岁时便几乎成了每个人跟她见面时的问候语。
不,说是幽灵宫中每个人见面时互相的问候语更为贴切。
“快活王”三个字,就像是商标招牌一般牢牢地印在了幽灵宫的后面,可是她却从未思考过——
她的仇人是谁呢?
快活王……她曾经连快活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