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方才她待在书房的时间不短,但周其钺却始终没有回来,也不知他这几日在忙活些什么。
不过也好,他不在身边紧盯着她,反而方便她的行动。
骤然得知这么大的秘密,她难以说服自己继续与他同床共枕,她想回云晖院去。
谁料,顾云才走到观涛院门口,便被两个熟悉的人拦了下来。
“请问娘子可是还要出府?”
她看着王秋,“不,只是想回云晖院一趟罢了。”
二人对视一眼,李冬恭谨地说道:“还望娘子体谅,周将军下了严令,这段日子都不让您回云晖院去。”
说罢,二人躬身行礼。
顾云一时未语,周其钺又在搞什么把戏?
“那别的院子呢?”
二人的头埋得更低,“娘子恕罪,周将军说,您最好都待在观涛院里。”
气氛突然间有些焦灼,二人最近已经不太能拿的准顾云的性子。
终于,顾云开口:“那算了吧。”
王秋和李冬瞬间松了口气,“多谢顾娘子!”
顾云转身回院,想到这几日还是需要与周其钺直接相处,心里竟平静得有些诡异。
忍,她一定要忍!
只有五日了,她说什么也要冷静地安排好一切。
只是可惜,云晖院回不去,她本还想去她的木作坊最后做一件防身利器来着。
顾云默了默,突然想起明日辰时约好了要见那个人。
她现在无法自力更生,但他却能毫无阻碍地使唤工匠不是吗?
思定后,顾云复又返回书房,直到夜深才出来。
躺在那顶青灰色帐子里,顾云突然有些感谢至今未归的周其钺。
她至今仍悬浮在恨意的顶端,若是今晚要面对他,不知要耗费多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
睡吧,醒来得去走最冒险的一步了。
...
周其钺这两日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
众人只知他是因纳妾之事而欢喜,但只有他自己以及宁风宁泽两位亲近的人才知道,还有另一件天大的喜事——
白水寨寨主邝毅生平的调查,有了非常大的进展!
这个人早年竟在并州当过兵,五年前突然从军中消失,带了几个军中的同伴来到太乌山,建立了白水寨。
而并州首富周家的惨案,正发生于五年前的夏日。周其钺血色记忆中将周家围困得水泄不通之辈,也正是军中之人。
所有的时间、地点、细节不谋而合!若说他邝毅与周家灭门之事毫无关系,谁会相信?
只是可惜,作为守将,周其钺无法擅离职守、因私废公。
是以,他连夜写就一份文书,以八百里加急快马报予岑都督——
他要择机攻上太乌山剿匪。
届时,他不愁没有时间与他对质。这个周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他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其钺回到观涛院时,已是后半夜。
月色洒入中庭,如水般轻柔,周其钺心中也是一片柔软。
待他拔掉这根在心头横亘了五年的刺,他一定要和他的云娘重新开始。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与自己心有嫌隙,不过没关系,她既然答应了做他的妾,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届时,他会让她重新了解自己,那个已经了结了仇恨,原原本本的自己。
步入主屋,青灰色帘帐背后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可见这个影子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着。
周其钺放轻了脚步,连合上房门的声音都控制得极轻,生怕吵醒了床榻上熟睡的人。
此时已是后半夜,未免折腾,他寻了寝衣径直走进浴房,就着桶内剩下的凉水胡乱洗漱了一番。
天气渐暖,冷水洗浴对于他这样身强体壮的青年来说,不是什么难捱的事情。
但他走到床边快要掀帘而入时,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停下了脚步。
周其钺复又走出内室,在正屋里搓了搓胳膊,静静地等着体温烘干凉水带来的寒气。
还好,床榻上的人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温度,终于允许自己钻进被窝。
她睡在里侧,背对着他,他顺手将她揽入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月光如练,丝丝缕缕透入帐中,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顾云倏地睁开了眼。
平静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装作睡梦中翻身的样子,躲开他的手臂,往床榻内侧又滚了滚,离开了他灼热的体温。
是她高估了自己...白日里骤然得知惊天秘密,要她如何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