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听溪其实真想多喝几杯。
这“溪山紫”也不晓得是怎么酿的,仿佛长在了她的口味上,但她住在山中时,却是从没喝过这种滋味的酒。
可她一想到贪杯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就开始打心底抗拒了。
喝多要醉,她醉酒时会失态,显露妖身还是小事,反正大小姐不怕妖族,她来秦府之后也没做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醉酒后会不会在不经意间道出自己重活一世的真相,又或者发现生活的世界实际上是一本书。
无论哪件事,都牵扯巨量利益,而利益极易引来杀身之祸。
就算如今是她主动找秦溯流结为临时盟友,甚至还合作办成了两件危险的事——揍蔺朝曜、捉通幽师,可她依然没办法全身心信任这位大小姐。
她不想因为知道的情报太多,再一次被捉起来严加看管,变成谁的提线木偶。
余光瞥见秦溯流也为自己倒了满杯酒,岳听溪眨了眨眼,很快有了主意。
她端起那杯酒,郑重地举到半空。
“实不相瞒,我这妖吧,有点执拗。这既然是以我的家乡美景命名的佳酿,在我心里便是与家乡一样重要的事物。”她对秦溯流道,“所以对我而言,暂时不得归家,便是还没到畅饮它的时候。”
她不敢赌蔺朝曜的下限,为了一统人界,这该死的伪君子连拐走无辜妖族、“杀妻证道”都做得出来,这一世甚至变本加厉,在“新婚爱妻”失踪次日,直接找上了臭名昭著的通幽师。
是以,危机解除之前,她绝不能回溪山。
“我以此杯敬溯流姑娘,希望以后能够有饮尽一坛之日!”
说罢,岳听溪先干为敬。
酒液入喉,花香满溢,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那片九里香花田。
秦溯流却没有喝,目不转睛地盯着岳听溪大口吞咽。
在她看来,怕醉酒与怕睡熟了梦呓是一样的。
此两种状态,皆是不设防、不可控的脆弱时刻,潜意识会令人们无意吐露一些真言,若被有心之人听去,恐怕将招致祸患。
既不愿睡在她身旁,也不愿喝个痛快,这一世的岳听溪,究竟怕她知道什么呢?
菜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秦溯流也将杯中酒液饮尽,又看了会儿游鱼平复心情,才开口:“我去和族人商议通幽师的事,你若困了,便在我殿中自行找个地方歇息。”
她搁下酒杯起身,自顾自离开观鱼小榭。
但她并未带走那坛“溪山紫”,没了封泥的酒坛就这么向天敞开着,丝丝酒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岳听溪盯着酒坛,有些心痒。
据说大户世家的生活十分奢靡,哪怕一坛好酒只喝了一口,事后都要倒掉,不愿封回去继续喝。
她很喜欢这坛酒,不希望它也落得同样下场。
稍作犹豫,她抬手封上坛口,取出蔺大小姐那只储物袋,将整坛“溪山紫”小心收入其中。
离开观鱼小榭,岳听溪没去休息,而是来到上午待过的九里香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