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提示发送成功,迅速跳出‘已读’。
可对面却倏然安静下来,再没有发送任何信息。
景洛衍反复登录微博看了数次。
这频率微妙的提升,引起了身侧人的注意。
“阿衍,怎么了?有要紧事?”珠光宝气的妇人狐疑,不住往儿子手机屏幕偷瞥。
“没事。”景洛衍把手机放回口袋。
夫人仔细盯着他看了又看,实在是他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好作罢。
另一边,白家别墅后花园内。
白栀扫了一眼微博页面,置若罔闻的继续作画。
两个陌生人一旦展开了对话,就会萌生出隐蔽的期望回复,更遑论他本身就清楚她是认错了人、发错了消息,他不提醒还要问钓鱼点在哪里。
她不回复他,他才会骤然清醒,将重点从‘钓鱼点在哪里’移到‘我是不是冒充别人朋友了’上。
白应祈归家取东西,数个佣人一同跟随。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柔软的大床中间陷出一个娇小的人形,枕头一左一右叠着放,一只笔记本摊开,散落几只彩色的笔。
推门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佣人忙解释道,“是小姐留下的,昨天夜里她在少爷房间玩,躺着睡了一晚上,早晨起晚还被先生训斥了。”
感知到白应祈的目光,她压力倍大,“小姐说,少爷容许她进来。她不让我们整理,说还没看够,要等会儿自己亲自收拾。”
白应祈目光落在床上的人形凹陷处,恍恍然倚靠门边,后知后觉的哼笑出声,他摇摇头,“你出去吧。”
佣人见他心情似乎转好,忙不迭退出去。
捡起床上的笔记,白应祈粗略翻看。
这是他念书时记得笔记,看到这些字迹,他略有感慨,仍能回忆起当年的情状。
只是与当年的单调与埋头苦熬不同,漆黑的笔记旁,多了细碎的粉色荧光字迹。
她的字体与他见惯了的女性的或娟秀或漂亮的完全不同,相反有种刚会写字的稚嫩和较真感,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板正的仿佛打印出来的。
是好看的,却怎么看怎么的青涩可爱。
最下方的荧光字体最多,长长的一条,旁边粘贴了一张淡黄色的标签,上述简略的数学解法:
哥哥17岁是笨蛋,这道题目有更简单的解法,不知道叭~
语末,彩笔画着一个嚣张的恶魔笑脸。
白应祈的指腹略略摩挲那个笑脸,将笔记合上放回原位。
哪儿来的胆子嘲笑他,果然不是个乖巧胆小的。
他在阳台外找到了白栀。
她坐在花圃边精心作画,音乐声悠扬,花丛跟随微风摇摆,她的纯白裙裾如同听懂音乐的小童,迎风飘扬。
一如那天她晚宴二楼的窗子里那般。
没一会儿,有佣人踱步过去说些什么,她回归头来,看到他后慌得险些踢倒脚边的水桶,提着裙摆朝里面小跑而来。
白应祈不愉,看了一眼那佣人,离开阳台。
佣人惴惴,疑惑,怎么还不高兴了?
白栀一路小跑,迎面撞上白应祈,若非他及时扯住她的小臂,她一准狼狈的栽倒在地,“哥哥!”
“你的房间,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不能回家?”白应祈放开她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扫视她一周,她的手上沾染不少颜料。
“不、不是……”她悻悻然摇头,“我弄乱你房间了,对不起。”
“给我画一幅画,我就不计较了。”白应祈随口交代,“把手洗干净再吃东西,我走了。”
白栀倏地把手背在身后,“噢!”
俯身上车,白应祈透过车窗向后看,二楼窗子处冒出一颗脑袋,缩回的飞快。
“这次反应倒是快。”他自言自语,收回目光,不自觉的脸上多了一分笑。
“明明不计较还要骗我一幅画,小气鬼。”白栀嘀嘀咕咕的收回脑袋,她的画可是要钱的…
想到钱,她脑袋一转,她要想办法让便宜哥哥给她安排一辆豪车,低于一千万的不坐,太便宜的哪有什么气派。
这么想着,她画画都卖力多了,用来换车的当然要用心画啦。
这几天,李建华送来的手机总是在响,白栀不关机也不拉黑,只开了静音和免震动,让它使劲儿响,急死他才好。
手机检查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被高跟鞋砸的满脸血居然没事,命真大,还有功夫给她发地址和手机号。
地址是一处夜店,包房门牌号也有,手机号应该是会接应她的人。
白栀去了,坐在吧台偷偷观察,直到警察闯进去当场抓获一批行不法之事的,她才乐哼哼的从后门离开。
那些被抓的人虽然有门路,很快被放出来,但李建华可就惨了,一定会被整治。
这电话估计又是骂她的。
她才不管。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韩束定期到素山矿区孤儿院探望李星雾,李建华不敢再做什么,但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白应祈查的怎么样了。
等到第二天,白栀吊足了胃口,回复了景洛衍消息。
七月末,雨过天晴。
景洛衍裹得严密从低调的商务车上下来,扯了扯黑色的口罩,他将岸沿浏览了一个遍。
此处是柏令江的桥墩下,岸边草木繁盛,但江沿二十多米的草都被清理过,干干净净的。
岸边零星坐着两个钓鱼佬,一位头发花白,约莫有个七十多岁,另一位从身形来看,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一袭乌黑的长发披腰垂落,头戴浅黄色渔夫帽。
景洛衍默默提着鱼桶,坐在携带的板凳上。
‘又上钩啦’怎么看也绝无可能是那个老头,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离他五米远的女孩身上。
她也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纤细白皙的肌肤莹润的会光,娇小的身躯团在鱼竿前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
应该不是她,看她微博主页的内容,那是个常年钓鱼的人,皮肤还能保持的这样白吗?
不再关心不远处的女孩,架好鱼竿,景洛衍腾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下午三点钟,还早。
这地方草木茂密,蚊虫不少。
坐下没两分钟,景洛衍就被隔着裤管咬了一腿包,他拍死无数只,没吊用。
这时,一支碧绿色的药膏出现在了眼前。
他微愣,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看过去。
“今天没带防蚊虫喷雾?”
隔着口罩的声音略有几分闷闷的,但仍能听出她的清脆温软。
景洛衍愣愣的,所幸墨镜和口罩遮挡了他的表情。
真是她?
见他不接,她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嗓音夹带上两分不满,“还在生我的气?再这样,我也生气了。”
景洛衍是第一次干这种无耻的事情,冒充别人的朋友,手脚不自觉僵硬起来。
这女孩眉毛耷拉下来,“你干嘛呀?”她委屈的低落,干脆蹲下探手过去。
景洛衍手比脑子快,倏地攥住她伸过来的手,他一贯防备心重,尤其是对异性。
可是在她眼里,他应当是她的好朋友,而不是陌生人。
她不是故意碰他的。
意识到这个,景洛衍不自觉松开些许,口罩下的脸色冷凝且不自然。
“我服务你一次好了吧!”女孩不管不顾的挥开他的手,径直撸起他的裤管,惊呼出声:“呀。”
他落下眉眼,与她一同看自己的小腿。
“这么多包,你O型血啊?听说O型血很甜,蚊子很喜欢。”她大约是个活泼的女孩子,话多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