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么等了一个多小时,明沧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朋友究竟存不存在了,什么样的人搬家要等到半夜?忽然,明沧心神微动,感觉到有人闯了结界,便想着出去看看,但他看了一眼桑榆,终究没动。
结界只对神官有效,万一趁着他去追神官的空隙,桑榆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在此之前,狂揍月老是他的头等大事,但现在跟抓住桑榆的密友比起来,已经光荣退居第二了。
明沧看着他的第一要紧事正紧盯着大门翘首以待,那一脸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盼的表情让他不安极了,于是他没事找事问道:“你的债主今天就会追来吗?”
“应该吧。”桑榆收回视线,莫名紧张起来,估计很快。
“跟我走吧。”
“啊?”他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桑榆又心不在焉,没听清。
明沧把装满了衣服的塑料袋扔到一旁,起身挡在他面前,强迫他的视线只能看到自己,“我说,你跟我走吧。”
“不用,我,我再等等。”桑榆抬眸与他对视,结巴了一下,说:“我不能老是麻烦你,我朋友他说来就一定会来的,他找不到我,会很担心的。”
桑榆在脑子里敲响了大大的警钟,他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木头脑袋不太灵光,而是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了,跟他住在一起,迟早会露出马脚。
明沧挑眉,说:“可是你的债主不是很可怕吗?说不定现在已经提着砍刀冲到楼下了,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实在不行,你给你朋友留个信,告诉他你很安全,不就好了?”
桑榆倏地抬眸看他,水汪汪的眸子看得明沧一怔,又飞快闪到一旁,明沧知道,虽然他的本意不是恐吓,但确实起到恐吓的作用了。他想,算了,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吧。
于是桑榆想象中的邪恶魔头又多了一把冒着阴森白光的大砍刀,他强劲的意志力逐渐松动。虽然逃避可耻,可是他的微薄神力真的连魔头的一掌都承受不住。
明沧掐准了桑榆的性子,继续恐吓道:“你想想,躲了这么长时间,那人肯定气疯了,万一提的不是刀,是枪,那你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桑榆瞪大了双眼:“枪?”
魔头还用得上那玩意儿?
明沧右手蜷起小指和无名指,模仿起枪的手势,他弯下腰,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他的胸口轻轻点了两下,笑得邪魅极了:“感受一下,就这儿。”
桑榆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一刻,冥主仿佛就站在他面前,真的有那么一把枪指着他。
“砰!”明沧手指往桑榆胸口顶了顶,“子弹射穿你的身体,你就死了。”
窗外一声惊雷,桑榆吓得抱头,紧闭双眼,仿佛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子弹打不死他,冥主伸一伸手指却真能要他命,他的确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耽误时间了,桑榆,跟我走吧。”
桑榆犹豫了,逃避可耻,他还是老老实实带着这儿等等吧,万一司命能带回好消息呢......
“还是算——”桑榆抬头,再望进明沧那双眼睛的时候,想说的话忽而就说不下去了,明沧的眼睛像是旋涡一般,他被拖着几乎陷进去,脑袋里再也容不下旁的声音,只飘着一句“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桑榆眸色逐渐呆滞,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明沧勾起唇角,一把揽过桑榆的肩膀,意念微动,下一瞬,两人出现在漆黑一片的别墅里,连带着桑榆打包好的几个超大号塑料袋。
明沧慢悠悠地把桑榆安顿在沙发上,等待迷魂术消散。
本来没必要用迷魂术的,桑榆很单纯,很好骗,明沧自信,只要他多说几句话,多编几个鬼故事,桑榆一定会跟他走,但他有些担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桑榆的口气,他很信任那个朋友,万一等着等着,真把他朋友等来了,桑榆就不可能跟他回来。
人间情爱总要历经百般磋磨,可凡人本就寿短,再耽误个几天几年的,哪还有时间?他堂堂冥主,要什么都是势在必得,这是月老牵给他的人,甩都甩不掉,用一点小手段加快进度,不算过分吧?
时间差不多了,明沧对着桑榆打个响指,桑榆瞬间清醒,一醒来两只手便在空中胡乱狗刨着,被明沧捉住捏在手心。
桑榆双手被制裁,一股心慌的感觉忽而冒了上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瞬移到明沧家里了!两只手腕还被明沧攥在手里,他眉间微蹙,诧异又不解。
明沧贪恋与他的触碰,故意握紧了不放,说:“这么快就忘了?关了灯就不认识我家了吗?”
“没忘,”桑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不是,我刚刚——”
“你刚刚睡了一路,睡迷糊了?”明沧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打开客厅的灯。
有了光亮,就是远离那可怖的阴曹地府,桑榆眼底的慌乱少了很多,他理着思绪,拧眉怀疑:“我睡着了?不对吧?你刚刚还拿枪指着我呢。”
明沧换了拖鞋,顺便把桑榆的大螃蟹拖鞋提溜过来,放到他脚旁,“快点换吧大少爷,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是有钱给我骗,还是有——”
他俯首望着桑榆澄澈的双眼,突然不说了。
“那倒是没有。”桑榆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有,是我错怪你了。”他的神力已经微薄到这种程度了,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能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