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抵得过这种诱惑!
连温檠野都想自己蹭过来,可惜临要出门才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修完要提交,只能靠门上目送路鸢汶和方堂出门吃饭,自己一个人回去调色。
车开到湖口一路畅行无阻,方堂从侧门进去,暴雨之下汹涌澎湃的湖泊立刻尽显眼下。路鸢汶刚下车立刻崴脚,湖边本来就参差不齐的沙石在雨天更像杀手,每一步都透露着艰险。只有亲自在暴雨天盯着狂风暴雨来到湖前,才能明白江南风光是多么的柔情惬意,明白自己的一时脑热是多么的愚蠢。
路鸢汶和方堂甚至在出发前紧急去了趟野外商店,买了两身又宽又厚的风衣穿上,但等雨点子蹦到头上肩上时,水波感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主要是疼,这一点路鸢汶最有发言权。这次淋雨比他第一次来还要疼,降水量只能用凶悍来形容。
出奇景、神图本来是摄影师毕生的一种追求,但方堂站到某个小山丘上再遥望面前俨然宛若一座小型海洋的湖泊时,忽然沉默下来。并没有掏出相机来。
路鸢汶在他旁边一边躲雨,一边费力抬头,朦胧中看见一只白鸟屹立湖心。飞鸟的羽毛是防水,那只白鸟也太特立独行,泼天的雨水下都一动不动,像是在修行。
“啊啊啊——”方堂在他旁边大叫出声。
路鸢汶却笑了出来。
“操,这雨……”暴雨中说话只能靠吼,方堂没两声就感觉自己的声带快要被撕裂了,“太猛了!这就是大西北的旷野吗!下得跟不要钱一样!”
“别废话了,快拍!”路鸢汶也朝他吼道,“没看见那只鸟吗!多棒的构图啊!”
“靠……”方堂还真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会,而后爆笑出声:“你看那是鸟吗!那他妈是塑料袋——你没带隐形眼镜吗?”
“天哪,这塑料袋真坚强……”路鸢汶定睛看过去也爆笑出来,连着‘天哪’了好几声。
“太壮观了,这就是大自然!”方堂欢呼道。
湖边的石头上又滑又险,稍有不慎他俩都会一头栽下去。就算目前站在这里,也只能尽量平衡体重,像两尊企鹅一样在风暴之中立足。虽然危险,但很畅快。路鸢汶抬头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像这样的体验,成千上万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正处于风暴的最中心。
也不外乎古往今来,每逢主角的人生将要发生巨变之时,导演总会降下一场倾盆大雨。——所有的陈念、痛苦都能在好似永不会停歇的暴雨声中休止,即使它们没有消失,雨点还是会打下来,人没法心事重重的迎接一场风暴,必须在某一刻抛掉所有的一切,然后焕然新生。
直到最后方堂也没拿出相机来,用他的话是如此奇景壮景,不管多好的相机都是拍不出来的,只能记在眼睛里。路鸢汶对此不置可否,只知道他俩回到车里时,一人一下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得意忘形……我他妈真是得意忘形!”方堂一边披羽绒服灌板蓝根的时候还说,“逃避逃避,真要这回感冒了那可就真的完了,我看我该怎么拍接下来的行程!”
“天哪,那我可就真成旷世罪人了……”路鸢汶说。
“不过我一向身体强健,就算生病了也是我自找的。”方堂哈哈大笑,“生病就生病了,爽可是真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快要烦死了,想拍什么都不顺,这回好了,捋直了。起码还能再□□半周……”
他俩回程是路鸢汶开车,听完俯身在方向盘上笑出来,一时没想好该说点什么,就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小孩一样望了方堂一眼。
不过方堂敏锐异常,和路鸢汶对视一眼,当即伸出手指指点点,作出欲言又止的动作来:“……”
“做什么?”路鸢汶问。
“没什么——”方堂大喘气了一声,悠然道,“真是忽然觉得好神奇。”
哪怕是放在三个月前,都不会有人想过今天,可命运真的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于是短暂的混乱过后,轮盘开始继续碾向下一个齿轮。
“但不是说你俩稀碎的感情故事。”等路鸢汶看过来,方堂赶紧道。
路鸢汶和他几乎同时无声的大笑出来,如果方堂不提这一茬,他估计都不会朝那方面去想。“坏事真的传千里啊。现在所有了解我的人想起我,第一反应都是谈恋爱。”路鸢汶摇头笑道,“都没什么人愿意多关心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