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青接过还温热的藕盒,咬下的瞬间,炸面皮的脆响惊得腹中孩子轻轻一颤。她望着窗外渐密的雨帘,恍惚又见何童束发时,她踮脚替他系玉带,那人低头含笑说"等我簪花归来"。腕间银镯贴着皮肤发烫,蛇瞳宝石在雨光中流转出幽蓝光芒,恰似那年他背着行囊转身时,衣摆扫落的最后一片紫藤花瓣。
春分那日,醉府后院的杏花簌簌落进荷塘,搅得一池春水泛起粉白涟漪。醉梦青扶着雕花栏杆立在回廊下,浅碧色襦裙上银线绣的蛇纹随着她缓慢的动作若隐若现,发间新换的翡翠蛇簪垂着珍珠流苏,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柔和。腹中胎儿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她下意识用手护住隆起的腹部,腕间的银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幽光。
“当心风大,快回屋里歇着。”林秀琪端着青瓷碗走来,鬓边别着两朵新摘的杏花,“这是你大姐特意送来的桃花酿,兑了蜂蜜和牛乳,最是养人。”她将碗盏放在石桌上,粉白的液体里漂浮着几片桃花瓣,“今早你父亲去书院,听说京城传来消息,恩科放榜就在这两日了。”
醉梦青的指尖微微发颤,还未及开口,远处忽然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呼喊。少女提着裙摆飞奔而来,月白色劲装下摆沾着草屑,腰间的狼形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四姐姐!前街的茶铺里都在传,说是今科头名解元是个江南口音的书生!”她满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会不会是何公子?”
“别胡说。”醉梦青轻声呵斥,可耳尖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她低头望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腹中的孩子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轻轻踢了一下。记忆突然翻涌,想起何童临走前,也是在这样的春日,握着她的手说:“等我簪花游街那日,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何童的心上人是这江南最灵秀的女子。”
五姐醉梦红不知何时也来了,一袭红衣似火,发间的猫形金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伸手替醉梦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笑道:“瞧你这紧张的模样,童哥儿的才学咱们还能不信?来,尝尝我新烤的梅花饼,搁了不少你爱吃的糖霜。”
暮色渐浓时,醉梦青又独自坐在窗前。窗外的杏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取下腕间的银镯,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蛇瞳宝石在月色下闪烁着神秘的幽蓝。腹中的孩子又动了动,她将银镯贴在腹部,轻声呢喃:“乖孩子,再等等,等你父亲回来......”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惊得她猛地站起身来。
立夏时节,醉府满院的石榴花烧得正艳,风掠过西子湖送来湿润水汽,将廊下晾晒的艾草香揉成一团。醉梦青半躺在竹编摇椅上,黛青色纱裙松松罩住浑圆的腹部,裙裾上盘金绣的蛇尾垂落在青砖地面,随着她轻轻摇晃的动作扫起细小尘埃。发间银蛇簪缀着的红玉珠子蹭过脸颊,烫得她眼眶发酸——腹中的孩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突然狠狠踢了一脚。
“又在犯倔?”林秀琪端着青瓷钵跨进月洞门,鬓边的茉莉沾着露水,“这是七丫头从纳兰府讨来的冰镇酸梅汤,加了薄荷叶,最是解暑。”她将冰凉的碗盏塞进女儿手中,目光扫过摇椅旁堆叠的绣品:半幅未完工的百子千孙图、绣了一半虎头的襁褓,还有那方翻来覆去被摩挲得发白的双蛇盘绕帕子。
醉梦青用银匙搅动着碗中浮冰,听着冰块相碰的清响,忽然想起何童走前那夜,也是这般贪凉,偷摸翻墙来见她。那时她尚不知有孕,两人挤在这廊下分食一碟绿豆糕,他指尖沾着的糖霜蹭在她发间,笑说等归来要带京城最好的胭脂。“母亲,”她声音发涩,“若他......若他被留在内阁当差......”
“啪”地一声,林秀琪的帕子重重拍在石桌上:“当年你父亲在白鹿洞书院讲学,三年未归,我带着你们姐妹照样把日子过成了花!”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的命,生来就是盘着竹节往上攀的!”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风风火火撞进来,月白劲装上还沾着练武时的草屑。
“四姐姐!漕帮的兄弟说,运粮船队看见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个绣着蛇纹的包袱!”她掏出块油纸包,里面是两个新出炉的鲜肉月饼,“这是码头新开的铺子,特意留的热乎的!”
醉梦青咬下一口月饼,滚烫的肉馅烫得舌尖发麻,却抵不过心底泛起的酸涩。她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又一次顶动,像是在催促什么。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腕间银镯突然发烫,蛇瞳宝石映着血色残阳,竟像是要滴出血来。
小满过后,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醉府的青瓦上腾起一层朦胧的水雾。院中芭蕉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廊下悬挂的珠帘也被风吹得叮咚乱撞。醉梦青斜倚在绣房的软榻上,藕荷色的纱裙松松地裹着越发沉重的身子,腰间的蛇形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间的珍珠步摇滑落了几颗珠子,散落在枕畔。
“把这碗莲子百合粥喝了,去去湿气。”林秀琪端着食盒进来,裙摆上还沾着雨水,她将描金碗放在几上,粥面上漂浮着几颗晶莹的桂花,“你父亲今日去书院,特意绕到城门处问了问,北来的官道通畅得很。”
醉梦青握着瓷勺的手顿了顿,腹中的孩子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应和母亲的情绪。她望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西子湖,眼前又浮现出何童离去时的背影,他的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始终没有回头。“母亲,”她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都这么久了,会不会……”
“休要胡思乱想!”林秀琪猛地抓住女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童哥儿临走前,在祖宗牌位前发过毒誓,若负了你,愿遭天打雷劈!咱们醉家的女婿,断不会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笺,“这是上个月托人捎来的,你再瞧瞧,字里行间哪有半分异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顶着湿漉漉的油纸伞冲了进来,月白色的劲装大半都被雨水浸透:“四姐姐!好消息!城南驿站的驿卒说,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打听咱们醉府的位置!”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亮得惊人,“会不会是何公子回来了?”
醉梦青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太急扯得腰身一阵酸痛。她扶着肚子,手指死死攥着裙角,腕间的银镯勒进肉里也浑然不觉。腹中的孩子又开始不安分地闹腾,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期待与紧张。窗外的雨突然下得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声。
芒种那日,暴雨初歇,醉府后院的青苔吸饱了雨水,泛着油亮的墨绿。醉梦青扶着雕花栏杆立在檐下,水青色纱裙被穿堂风掀起边角,露出裙裾处银线绣的蛇鳞在水光中忽明忽暗。她的身形愈发臃肿,连发间那支碧玉蛇簪都显得小巧了,汗珠顺着抹额边缘滑进锁骨,在金线蛇纹间蜿蜒成溪。
“当心着凉!”林秀琪抱着狐皮大氅追出来,木屐踩碎满地积水,鬓边的绢花被潮气浸得发蔫,“医婆说你胎位不稳,可别再吹这穿堂风。”她将温热的姜茶塞进女儿手中,茶汤映着醉梦青眼下浓重的青影,“你父亲托书院的学子捎信,说京城放榜那日,童哥儿的名字赫然在列。”
瓷杯在石桌上磕出轻响,醉梦青抚着剧烈胎动的小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自八妹那日带来消息,半个月过去,除了一纸模糊的传闻,再无何童踪迹。雨打芭蕉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仿佛又听见何童临走前,在廊下说“等我”时,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母亲,”她声音沙哑如枯藤,“若他金榜题名,被……被招了驸马……”
“住口!”林秀琪抬手要打,却在半空化作轻柔的抚摸,颤抖的指尖擦过女儿湿润的睫毛,“当年你祖母等你祖父考取功名,独守空闺七年,最后不也盼到凤冠霞帔?”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的命,生来就要吞下千般苦,再把日子熬成蜜。”
木梯“吱呀”响动,五姐醉梦红抱着竹篮从阁楼跳下,火红裙裾扫过沾满水珠的石榴树,惊起满枝雀鸟。“四妹妹快看!”她掀开蓝布,里面躺着件鹅黄色小袄,袖口绣着两只盘绕的银蛇,“我照着你和童哥儿的定情帕子绣的,等孩子出生穿上,保准……”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敲碎了满院寂静。
醉梦青的银镯“当啷”撞在栏杆上,腹中传来排山倒海般的胎动。她死死攥住冰凉的汉白玉,望着垂花门外腾起的水雾,恍惚看见那抹熟悉的青影在雨幕中浮现。林秀琪慌忙扶住女儿摇晃的身子,掌心的温度渗进她冷汗淋漓的后背,而远处的马蹄声,却在最急切时骤然消失,只留下蝉鸣刺破雨雾,震得人耳膜发疼。
夏至午后,烈日将醉府的青石板晒得发烫,连池塘里的荷花都蔫着脑袋。醉梦青半躺在临水的竹榻上,月白色薄绸裙被汗水黏在隆起的小腹上,裙边绣着的银蛇图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发间那支青玉蛇簪早已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浸过井水的凉帕,却压不住她脸颊上病态的绯红。
“快尝尝这冰镇酸梅汤。”林秀琪端着青铜冰鉴进来,鬓角的珍珠被汗水浸得发亮。她将刻着缠枝莲纹的白玉碗放在榻边,碗里的冰块碰撞出清泠声响,“你父亲托人从州府带回消息,说是今科进士都已授职完毕,却始终没听到童哥儿的名字。”
话音未落,醉梦青抚腹的手猛然收紧,腹中传来一阵绞痛。自那日虚惊的马蹄声后,等待如同熬煮的汤药,苦涩在每个晨昏愈发浓稠。“母亲,”她望着水面上破碎的云影,声音像被烈日烤焦的蝉鸣,“若他……若他连功名也未得……”
“住嘴!”林秀琪的手掌重重拍在楠木榻上,震得碗中酸梅汤溅出几滴,“当年你父亲三试未中,灰头土脸回来时,我可曾说过半句嫌弃?”她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的脊梁,生来就是弯不得的!”
突然,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呼喊,声音带着难得的慌乱:“四姐姐!前街有人说,瞧见个书生模样的人倒在城隍庙门口,怀里死死抱着个绣着蛇纹的包袱!”少女月白劲装浸透汗水,腰间狼形玉佩随着喘息剧烈晃动,“会不会是……”
醉梦青猛地撑着榻边起身,却因动作太急眼前发黑。林秀琪慌忙扶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掌心触到她后背滚烫的汗。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喧哗,混着蝉鸣撞进耳膜。醉梦青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袖,腕间银镯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腹中的孩子突然剧烈胎动,仿佛也在迫切地等待着什么。
暑气蒸腾的午后,醉府的荷塘浮着层薄烟,蔫头耷脑的荷叶间,零星几朵荷花蜷着花瓣,连蜻蜓都懒得点水。醉梦青斜倚在湘妃竹榻上,藕荷色纱衣松松罩住隆起的腹部,绣着银蛇纹的裙摆垂落在青砖地面,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她伸手去够矮几上的凉茶,腕间银镯磕在青瓷碗沿,惊得腹中胎儿不安分地扭动。
“当心摔了碗!”林秀琪攥着浸过井水的帕子疾步赶来,鬓边绢花被汗水浸得发皱,“这是你七妹从纳兰府讨的冰湃西瓜,快吃两口降降暑。”她将红玉碟搁在榻边,鲜红的瓜瓤上凝着水珠,“你父亲今日去码头打听,漕帮的人说北方官道连日暴雨,塌了两处驿馆......”
话音未落,醉梦青突然捂住胸口,急促的胎动搅得她喘不过气。自从八妹那日带来消息,城隍庙前被发现的书生不过是同名之人,等待便成了钝刀割肉。“母亲,”她望着窗外摇晃的竹影,声音像被晒裂的蝉蜕,“若他......若他路上遭了不测......”
“呸呸呸!”林秀琪猛地将帕子按在女儿额头,冰凉的触感裹着薄荷香气,“当年你外祖父进京,遇山贼坠崖都能生还,童哥儿福大命大!”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的命,沾着七分灵气三分韧性!”
木梯突然传来“咚咚”声响,五姐醉梦红抱着竹篮撞开雕花门,火红裙摆扫落门框上的积尘。“四妹妹快看!”她掀开蓝布,里面躺着新缝的虎头帽,金线绣的虎眼旁,歪歪扭扭盘着条银蛇,“冯郎从苏州带回的云锦,我学着你绣法......”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八妹醉梦熙浑身湿透冲进来,月白劲装沾满泥浆,狼形玉佩在胸口晃得发红:“四姐姐!渡口的老艄公说,有条运粮船救起个昏迷的书生,怀里死死抱着......抱着个油纸包!”她咽下唾沫,眼睛亮得惊人,“油纸包上,绣着双蛇盘绕!”
醉梦青猛地撑榻坐起,扯得后腰一阵剧痛。林秀琪慌忙扶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抵不过她冰凉的指尖。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梆子声,混着蝉鸣撞进耳膜。醉梦青抚着剧烈起伏的小腹,腕间银镯突然发烫,蛇瞳宝石在暮色中流转幽光,恰似那年何童在月下,眸中倒映的点点星光。
立秋那日,醉府满院的梧桐叶泛起微黄,晨风卷着桂子的甜香掠过九曲回廊。醉梦青扶着朱漆栏杆立在荷塘边,黛青色云锦长裙裹着浑圆的腹部,腰间银线绣的蛇纹随着她缓慢的呼吸起伏,发间新换的赤金蛇簪垂落的珍珠流苏扫过锁骨,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细碎红痕。腹中的孩子仿佛感知到秋意,时不时用小脚顶她的肋骨,惹得她轻轻吸气。
“当心别吹了风!”林秀琪踩着木屐匆匆赶来,臂弯里抱着猩红的羊毛披风,鬓边的菊花簪随着步伐轻颤,“这是你大姐送来的北疆羔羊皮,特意裁了小袄给孩子。”她将温热的姜茶塞进女儿手中,茶汤表面漂浮的枸杞红得像冬日的炭火,“你父亲从书院回来,说州府张贴的文书里,没见着童哥儿的名字。”
醉梦青的指尖死死攥住杯盏,烫人的温度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自八妹带来运粮船的消息,又过去了旬月,除了渡口老艄公模糊的描述,再无半点踪迹。“母亲,”她望着荷塘里残败的莲蓬,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若他……若他真的回不来了……”
“啪!”林秀琪的茶杯重重磕在石桌上,溅出的茶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当年我等你父亲,从青丝熬到鬓角见白,可曾有过半分动摇?”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的命,生来就是要把苦熬成甜!”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九妹醉梦泠提着裙摆飞奔而来,粉红色襦裙上的银线游鱼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发梢还沾着露水:“四姐姐!前街的王婆婆说,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打听醉府怎么走!”她眼睛亮晶晶的,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这是新出炉的海棠糕,你快尝尝!”
醉梦青的心跳陡然加快,腹中的孩子也跟着剧烈胎动。她扶着栏杆想要迈步,却因身形笨重险些跌倒。林秀琪慌忙搀住女儿,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远处的长街上传来隐约的人声,混着小贩的叫卖声,在秋风里时断时续。醉梦青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腕间的银镯突然变得滚烫,蛇瞳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回应她擂鼓般的心跳。
寒露过后,江南的晨雾裹着桂子香漫进醉府,廊下的蛛网凝着细碎的水珠。醉梦青裹着灰鼠皮斗篷坐在绣房窗边,月白色棉裙下的身形愈发沉重,裙裾处银线绣的蛇尾蜷在脚边,随着她缓缓抚腹的动作微微起伏。发间的白玉蛇簪坠着的东珠被呵出白雾,映得她眼下乌青越发浓重。
“快把这碗艾叶红糖姜茶喝了。”林秀琪推门而入,竹编食盒里还冒着腾腾热气,鬓边的茱萸发簪沾着晨露,“医婆说多喝些暖身子,对你和孩子都好。”她将粗陶碗放在炕几上,茶汤里漂浮的枸杞在烛光下红得刺目,“今晨你父亲去码头问过,北来的商船说官道上落石频发,好些旅人都绕道走了。”
醉梦青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自那日九妹带来消息,又过去半月,再无人见过那个打听醉府的书生。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她仿佛又看见何童临走时,折下的那截柳枝在风里摇晃。“母亲,”她声音发颤,“若他……若他真的被困在路上……”
“休得说这些丧气话!”林秀琪猛地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指节上的银戒硌得生疼,“当年你父亲在白鹿洞求学,大雪封山三个月,不也平安归来?”她扯开衣襟,露出颈后淡青色的蛇形胎记,“咱们蛇女等的人,哪有等不回来的?”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呼喊:“四姐姐!渡口的老周头说,有条商船救下了个被山匪劫道的书生!”少女提着长剑撞开房门,月白劲装染着血迹,狼形玉佩在胸口晃得发红,“那人怀里死死护着个油纸包,上面绣着……绣着双蛇盘绕!”
醉梦青撑着窗台想要起身,却被剧烈的胎动扯得跌回软榻。林秀琪慌忙扶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掌心触到她后背滚烫的汗。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混着犬吠撞进耳膜。醉梦青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腕间银镯突然发烫,蛇瞳宝石在雾气中流转出幽蓝光芒,恰似那年何童在月下,许下诺言时眼中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