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父之所以那么急着回兰城,是为了摧毁证据。”贺施儿道。
虽说曲嫣的死让候光承进了牢狱,但万幸的是大理寺那边并没有查出他和苏延贩卖人口的凭证。
上京耳目众多,苏延便提出把大本营留在兰城。周清瀚来的突然,候光承根本来不及替父亲销毁证据,只能把它们整理好,并保存在自己的书房内。
彼时的苏延的官阶已经上了几阶,若是他愿意帮忙,或许能让候光承从牢狱里早些出来。为了讨好苏延,候父便主动请辞,去了兰城,嘴上说是要赎罪,实际上却是要销赃。
“那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他们贩卖人口留下的所有字据,还烧死了帮着他们绑架人口的壮丁,自此苏延清清白白,完全和这件事脱了关系。”贺施儿继续平静地诉说着自己所调查到的一切。
曾若初缓缓张口:“既有疑惑,为何不报官?”
贺施儿冷笑一声,摇摇头:“凡事都得要讲证据,只有证据才能定罪。可候父和苏延那两头老狐狸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就算我再怎么质疑都没有用,若是报了官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打草惊蛇。”
曾若初长叹一声。
她艰难地把目光移到了苏延的尸首上,又看向了没有一点生气的卢冉昇。
入狱,断手,封喉。
既然等不到大理寺的抓捕,贺施儿便私自举起了屠刀,坐上了判官之位,以自己的视角给他们一一判了刑。
不过……
“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应当不会放过侯家父子吧。”
苏延离去前的表情实在让人瘆得慌,曾若初的心口有些不适,便再次收回了目光,言语间处处透露着虚弱。
贺施儿往后靠了靠,坦然地说:“候光承本想早些出狱,却在牢里害上了鼠疫,自此落下了病根。至于他的父亲,销毁证据后没多久便想办法回到了上京,在苏延的引荐下又重回官场,只可惜他没那个命,回来没多久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至今半身不遂。”
曾若初倒吸一口冷气:“这些都是你做的?”
贺施儿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件事跟候父还有苏延有关,只是单纯的恨候光承不作为,所以在他入狱没多久的时候我就下手了。”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她不悔,甚至还觉得自己下手晚了些。
一滴泪落到了曾若初握住短刀的手上。
曾若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代入了贺施儿的角度,体会到了那种报仇无门的绝望,以及对曲嫣等人的怜惜。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哽咽道:“那你为何要绑架明霜和苏家小少爷?还要给顾妙吟下什么五癫散?”
谁知贺施儿温和地说:“什么五癫散,只不过是一些让人短暂失去神智的药粉,不出一日就会恢复正常。不过这药性确实很像五癫散,你们误会倒也正常。”
她用手指摩梭着衣角,继续解释道:“之所以要给顾妙吟下毒,也是想给苏淮之那姑娘一些小小的教训,她也犯了不少错事,我的审判名单里自然也有她。不过我很怜惜她的遭遇,给她留了后路。”
“什么后路?”
“这我现在就不想说了,日后你会知道的。”贺施儿笑着说,“至于你说的明霜还有苏家小少爷,我确实动过杀了他们的心思,可又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她恨明霜,在她眼里明霜就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咒骂曲嫣的人一样,自以为代表了正义,实际上却不分青红皂白地伤害了很多无辜之人。
所以在她的计划里,明霜应当是受拔舌之刑的。
可她又看到明霜可以为了好友挺身而出,在李杳最无助的时候为其两肋插刀。
那一瞬间,贺施儿好像看到了当时那个没来得及出现在曲嫣身后的自己。
“明霜只是单纯的蠢,但本性不坏。所以我最终决定把她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反正对于她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也是够受的了。”
曾若初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那苏家小少爷呢?”
先前江游川提过苏家小少爷不是顾妙吟亲生的,这背后是不是又隐藏了些什么?
贺施儿叹了口气,轻抚着鬓间的碎发:“你可还记得我们百花楼的春茵姑娘?”
“自然记得,方才还见过呢,顾三娘的得力助手,给江游川制造了不少麻烦。”
贺施儿闻言,嘴唇微微勾起,眼神却尽是悲怆。
她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曾若初,一字一句地说:“按理说,苏家小少爷应当叫春茵一声姨娘,因为他的生母就是春茵的姐姐。”
为了银两,苏延还是实行了自己的贩卖计划,而春茵和她的姐姐就是某次的贩卖对象。
春茵的姐姐用尽一切方法,掩护春茵逃了出来。
春茵不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姐姐给救出来,经过一路的颠沛流离她走到了荣州,昏倒在了顾三娘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