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的大门一连开了好些天,这期间一具具的尸体从里头被搬了出来,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最后一具尸首查验完毕,秦暮予得来了歇息的机会。木家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忙着验尸,连气都来不及多喘几下。
他捂着胸口,抬着步子走到后花园,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次的行动名单上明明没有你的名字,却让你做了那么多活,真是不好意思。”钱仵作手持一只水杯,默默走到了秦暮予身旁。
秦暮予不以为然地笑笑:“哪里的话,你这就见外了啊。”
“我是说真的,你瞧瞧你,是不是又瘦了?我看你胳膊上都没肉了。”钱仵作用手指戳了戳他那骨瘦如柴的胳膊,不免有些唏嘘,“听说你这段时间休息是因为病情又加重了?没事吧?”
“你听谁说的?”
“石大人呗,他还把我们骂了一顿,说我们看不住你,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暮予无奈地啧了一声:“你们可别放在心上啊,他这人就这样,在他嘴里所有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钱仵作摆摆手道:“我们哪里会在意这个,甚至还觉得石大人说得有理,你确实应该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了。”
“真没有那么严重,老石他总是大惊小怪的。”
“可我瞧你现在的状态就不大好啊。”钱仵作没有给秦暮予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今早又偷偷去外边把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见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暮予也自知争辩无用,只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可惜啊可惜,你这洞察力当仵作可惜了,应该去和川哥他们搏一搏。”
钱仵作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没有理会他的打趣,语气显得有些冷然:“我们其实都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参与不了任何案子,可你一再坚持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秦暮予,是什么让你一直坚持到现在?”
秦暮予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感受着拂过后花园每一处的清风。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拿着封条将后花园旁的仓库门封上,秦暮予才开了口。
“我们的事应当都忙完了,后边就是川哥他们的任务了。”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钱仵作的肩膀,“你不说我还没感觉,现在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要不要和我出去吃点东西?我做东。”
钱仵作也浅笑了一下,就像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你一个人去吧,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这两天身上都臭了。”
秦暮予闻言,赶忙也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随后咧着嘴赞同道:“还是你心细,我都没想过这回事。待会儿我也先回去洗个澡,然后再出来吃东西吧,不然就这样出去怪丢人的。”
“我记得今早他们还剩了几个包子,你可以去问一下,如果有的话直接带回去就是,省的还要多出去一趟了。”
“多谢提醒,那我先走啦。”秦暮予挥了挥手,刚走出去几步,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回过了头,“其实我一早就想问了,你那杯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钱仵作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着秦暮予晃了晃。
这水杯是他自己从家里头带来的,几乎杯不离身,没事就喝一口里头的东西。
秦暮予郑重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好奇。
钱仵作神秘兮兮地走向了秦暮予,将杯子老老实实地递到了他的眼前。
秦暮予定睛一瞧,竟一时语塞。
杯子里头装了枸杞、参片还有不少当归,整整占了大半杯,甚至根本放不了多少水。
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那半杯的补品,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说了句:“那么补?至于吗?”
钱仵作收回了杯子,放在嘴边饮了一口,叹息道:“天天忙里忙外的,总得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补一点也很正常。我建议你也尝试一下,真的很有效果。”
秦暮予连连拒绝道:“不了不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见秦暮予匆匆离去,钱仵作颇为无奈。他再次喝了一口“补品”,却发现里头的水已被饮尽。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转过身子,对着正在清点杂物的张集叫道。
“张集啊!还有没有热水啦?哎呀,冷的不行,必须喝热的,喝热水对身体好,你也少喝点冷水……”
***
是夜,宁贵妃已经换上了寝衣准备歇息。
但或许是这些日子一直阴雨连绵的,她总是觉得不大舒服,因此干脆坐在床上给女儿缝制新的布娃娃。
胸口至喉间突然有些不适,导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咳声的侍女莲盈连忙从外头赶了进来,替她轻轻拍着后背,关切地询问道:“娘娘没事吧?”说完这些后,她又转头对着门外喊了声,“杏满!药熬好了没?”
“来了来了!”被唤作杏满的侍女端着药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把药递给了莲盈。
莲盈吹了吹碗里有些发烫的汤药,对宁贵妃说:“娘娘,快把这药喝了吧,会好受些。”
宁贵妃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汤药下肚后,她的胸口渐渐多了份凉意,压下了些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