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感在天花板上盘旋不散,好在一家人呆在一起互相抱团给予安全感,渐渐的呼吸平稳了,只有陶乐睁着双眼睛,精神绷紧无法放松。
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猛然紧绷身体,侧头竖着耳朵听,风吹得窗户作响,空气渐渐变得寒冷潮湿,忽然哗啦作响,漂泊大雨倾盆而至。
山脚一辆歪倒的马车此时几乎四分五裂,一路灌木都被压塌了,可见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大雨冲刷着几乎散架的马车,将上面附着的血迹洗了个一干二净,一名纤细的身影被小侍卫护在身下,两人都没了生息。
山腰厮杀声终于停了,谢珏倒在和雨水积在一起的血泊中,身上插了几只利箭,眼睛迟迟未闭。
看着那个胸膛被长枪穿过,钉在地上跪着的男人,他嘴唇微动发不出声音。
爹...
娘...
阿宝...
陶乐...
“真难杀啊。”
摇摇欲坠的血人吐了口血水,脸上逐渐被雨水洗干净,露出横跨整个面部的蜈蚣疤痕,那人一脚将谢枭踹倒,踩在他脸上,另一只手用力将长枪抽出。
他左右扭着头,颈部骨头摩擦咕咕闷响,随后看了眼倒在一边的谢珏,喉间发出咯咯笑声,浑身戾气如从战场厮杀下来的将军。
谢珏看着他拖着步伐走过来,一脚踩在他脸上,左右拧动。
“你不是挺能打吗?起来啊。”
“现在你家里人全都死了,瞎眼的畜生杀死小娘们儿了,你却还躺在这儿睡觉?哈哈哈哈哈哈!”
谢珏眼里的光渐渐灭了,那人高举长枪用力往他后颈下戳。
“啊!”
陶真被身旁那个人惊醒,只见陶乐突然坐起身子浑身是汗。
“怎么了?怎么了?”
一家人都被这叫声惊醒,陶德明立马起身抓着木凳四处张望。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众人松了口气,安慰了一下后又继续躺下睡了。
陶乐心脏砰砰直跳,她梦到了那个半瞎眼一直在背后追杀自己,怎么也逃不掉,永远都只差一步之遥。
衣服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下了床走到窗边,听见雨还在下,只不过变小了不少。
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往谢府看去,天有些发亮,火已经被扑灭了,黑烟却还在缓缓升空。
过了一会儿,僧人叫早的声音照常响起。
肩膀上突然放了一只大手,将她吓得打了个激灵。
“别怕,是我。”
陶德明将女儿拦在怀里,手轻拍安抚,随机摸出个木牌,道:“这是官窖园的大人给你的吧。”
陶乐盯着它,默默点头。
“让你去找她们?”
陶乐不语。
但陶德明是极其了解女儿的,沉声低斥:“不懂事的姑娘,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
陶乐将木牌收回捏在手里,“不去能又不会怎么样,我在哪里都能酿出好酒。”
陶德明摇了摇头道:“你娘曾经对官窖园也极其向往,时常在我耳边提及,我知道这是一般人进不去的地方,能学到不少好东西。女儿啊,你就听爹的话,去吧,这里还有爹撑着呢。”
他拍了拍陶乐的头,让她自己好生思量,抽身离去继续收拾行李。
一家人忙里忙慌收拾洗漱,准备去报官,刚到府衙便被拦了个严实。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离!”
府衙门外围了不少来报案的人,皆被阻挡在外。
“我家昨夜被盗了!那该死的贼趁我去救火进我家偷东西!”
“昨日谢府那场火可大了!听说谢大人及其妻儿均已丧命!”
“皇天啊!怎会如此!”
陶家人人面色惊恐,没想到谢府的人都死了!陶乐头顿时有些眩晕,控制不住地后退。
陶德明见状让妻儿都待在一边等候,上前大喊道:“大人!我知道放火之人是谁!”
众人议论声顿时收住,那官兵不屑着笑道:“今儿都来好几个这么说的了,最后全是放屁!”
原来一早府衙就出了悬赏,只要有人给出消息就赏他三十两。
陶德明被人拦在外面急得不行,里面传来一身低沉沙哑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陶德明回头眼神安抚妻儿,便跟随官兵进去了。
陶乐踮着脚站在商户还未收起来的桌子上,看见里面正中坐着个正义凛然的男子,旁边站了个煞神一般的凶猛大汉,他脸上那横跨整个面部的疤痕像是将他的脸割了一半又重新长在了一起,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